老板着急的追出去,却拦不住林家主仆的脚步,不仅如此,她们还放话要所有亲朋好友别到他的铺子买东西,让他气得奔回铺子,抓住正打算离开的周紫芯。 “你这臭婆娘!不仅害我损失了一笔生意,还坏了我的信誉,”老板气得全身发抖,一把攒起她的衣领,“我做我的生意,就算卖假玉也不干你的事,你当什么出头草看我怎么教训你!” 他扬起手,卯足了劲就要往她细嫩的脸颊挥下。 周紫芯闭上眼,知道这一巴掌是躲不过了,所以连反抗都没有,就杵在原地等着挨掌。 但等了半晌,疼痛并没如期袭来,她困惑的微睁眼,看见老板那张气红的脸突然变得惨白之外,还看见另一张铁青的俊颜。 她愕然,看着不该出现在此的男人,“你——你怎么会在这?” 楚天凛抿着唇,不答话,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压抑着什么。最后,他深吸了口气,扔下早被他掐颈掐得口吐白沫的老板,对着她不爽的咆哮— “你见鬼的为什么不躲” 砰的一声,楚天凛用力的甩上房门,坐在椅上,双臂环胸,瞪着默默跟在他后头进房的周紫芯。 “说!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天知道他气得浑身发抖。 方才看见那老板扬手准备打她,他吓得一颗心吊了老高,血液凝结,就怕自己来不及拦下那足以将她打飞出去的力道。 他是如此的怕她受伤,而她呢,竟然一点也不怕,还像个傻瓜似的呆站在原地等着被打——天杀的她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周紫芯完全不晓得他在气什么,当然更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我怎么了?不过就是上街去晃晃而已——” “去晃晃而已?去晃晃而已”他恼火的站起身,拉着她回到她房里,指着桌上那些日渐减少的物品,“你当我瞎了吗?那些在扬州买的东西,我一样都没见你戴过、穿过,东西却平空消失,然后—” 他再扯下她肩上的包袱,里头的物品刷的一声,全散落在桌上。“无端冒出这些玩意!还有—这些!”他拿过放在她那里的钱袋,翻出里头的银票,“经过一个月的开销,它不减反增,还是这么饱满!你别跟我说,这钱袋会生钱!” 重重的放下钱袋,楚天凛咬着牙,嘶声大吼,“你这是做什么出去叫卖——我养不起你是吗?还是你需要的东西太多,我的钱不够你花用?就算是!你终究是周府的千金小姐,缺钱到钱庄去取不就得了,你该死的干么抛头露面去挣钱该死的干么傻站在那被人打” 想着她打扮得像个村姑,不顾形象的叫卖、想着那一巴掌若是挥下,她脸会变得有多肿,他就有气! 周紫芯怔了怔,片刻后才嗫嚅的说:“你——你跟踪我?” 没想到楚天凛会跟踪她,她脑中一片空白。 “对!我跟踪你。”他大方承认,沉声道:“你这阵子行踪诡异,就算要逛市集也不该一连逛了数十天,既不像之前那般缠着我,也不让我跟,且每次回来就累得连我何时出门都不晓得,你说我能不起疑吗?” 他完全没察觉自己的语气,有多像指责不尽责妻子的丈夫。 她咬着唇,美眸有些心虚的闪烁着。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由明日起,你不得再独自出门。”言下之意便是没他陪,她哪儿都别想去。 拧起眉头,周紫芯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我只是想帮你——” 楚天凛花钱如水,前阵子他贩卖毒物所赚取来的万两黄金,如今剩一半不到,而她也很清楚他的钱是怎么花的,不是赏给路边乞丐,便是花在青楼里,虽然心痛,但她还是咬着牙帮他。 既然他需要钱,她便帮他赚,这么一来,他就没理由继续贩毒了。 光听这句话,楚天凛便证实了心中的疑惑。 “帮我什么?”他眯起双眸,口气阴森,“帮我赚钱?!” 她不答话,算是默认。 这让他气得差点没七窍生烟。 “我是没手没脚,还是需要靠女人养的窝囊废?我不是说了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气得在房里来回走着,最后停在她面前,肃着脸又说:“听好!不准你再做这种事!” 她让他觉得自己很废,废到他想抓狂! 即便心里因他的话感到受伤,这一回周紫芯却不退缩,挺起胸来打算和他力争到底。 “的确,我什么都不懂,不懂男人为何非要上青楼洒钱当大爷,但我不希望再见你去贩毒。”心口一痛,她强持镇定又道:“你不需要奴婢,那么我就当你的摇钱树,只要是任何能报答你恩情的方法,我都会去做。” 任何事?楚天凛眸光倏冷,瞪着她平静的小脸。 “我爹是经商奇才,我打从六岁便跟在爹爹身边学商,虽然懂得不是全部,却也够了,”她瞄了瞄桌上银票的数目,“你晓得这十天我光是靠买、卖就赚了多少吗?” 瞧他依旧沉着脸,周紫芯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 “白银五千两。光是十天,我就赚了五千两。”她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又说:“我在扬州买下的物品全是稀有之物,一些价值高的商品我会到较大的商铺卖,或是和他们换些当地特有的商品,而其他的,则和方才一样在街上叫卖——” 发现他脸色更沉,她赶紧又道:“我晓得五千两白银比起你卖毒物所赚取的钱而言,只算是小数目,但你算算,若是你从商,十日五千两,一旬会有多少?一年又会是多少?最重要的是——这算是正当生意。” 爹从小就夸她眼光独到,挑选的商品几乎都能为周府赚进大笔钱财,待她年满十六之后,家里的生意也全由她接手。她懂得如何为周府赚钱,自然也能为楚天凛赚钱,只为了让他别再卖那些毒物。 楚天凛抿着唇,脑中想的根本不是她跑去叫卖这事,而是她方才的那句— 只要是任何能报答你恩情的方法,我都会去做。 他终于晓得自己为何无法对她和颜悦色,因为这丫头永远有办法把他气得牙痒痒,直想咬人! 她跟着他是为了报恩,她逆来顺受是为了报恩!这么说来,她那日的主动献身也该死的是为了报恩? 天杀的!他真不知该恼她的冥顽不灵,还是该庆幸自己没真的将她给吃到一根骨头都不剩? 然而,充斥在他心头的不是恼火、不是庆幸,而是淡淡的失落与怅然。 他本以为,她对他,多少是有着和他一样的情愫,没想到—— 只是恩情罢了。 【】 望着楚天凛驾马的背影,周紫芯窝在马车内、双手环着身子,轻叹一口气。 “唉!”她又惹他生气了。 那日他虽没再对她大吼大叫,却不准她再独自外出、不准她再提那生财大计、不准她——再插手管他的事。 然后,他一连数天不和她说话,彻底漠视她的存在。 她不懂,楚天凛为何这么讨厌她? 咬着粉唇,周紫芯很难过,心口的闷痛由那日起便一直持续着,不论她怎么压抑,那股痛就像无孔不入,霸占着她所有的思绪。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才能让他恢复成之前那个笑容常在、温和体贴的楚天凛? 还是说——只要她离开,他才会快乐? 心头因这猜测而更加闷痛,尤其他连日来的疏离,她几乎能笃定这个决定就是他想要的。 离开——吗? 马车停下,周紫芯也拉回思绪,随着他下马车,进到他们今夜打尖的客栈。 抬首看了看外头的昏黄天色,现在时辰尚早,还不到用晚膳的时间,拉回目光,她望着由柜台走回身边的楚天凛,轻声问:“有房吗?” 淡瞥她一眼,点头。 他还是不愿和她说话。垂下螓首,她压下心头的难受,要拿起桌上包袱时,却不小心和他伸来的手碰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