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投生在富贵人家,从小不愁吃穿,可她自出生就没了娘,亲爹为此不待见她,除了自已,她谁也靠不上,所以她从小就懂得装傻充愣,收敛自己的锋芒,尤其亲爹续了弦,而继母相继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更是如此。 继母多狠毒,这话千古流传,然而过去的她并不认同,因为曾萍儿待她非常好,她甚至还可笑的以为,是她命好,才会遇到一个将她当亲女儿一般疼爱的继母。 直到她遭遇了上辈子的惨事,并且死过一次,她才恍然大悟,她实在是蠢得可以…… 仔细想来,她那继母心计甚深、手段甚高,人前人后维持一个样,一点破绽也不露,贤良体贴、温婉可人,有好东西第一个想到她,衣裳首饰、古董字画,永远都是她先挑完才轮到她的姊妹们,而她不喜之事,继母也从不强迫她做。 继母对她的疼爱,甚至比她那亲爹还要多,这让前世身为孤儿的她,一下子就陷入这得来不易的亲情之中,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清楚自个儿的身份。 身为继女,她得活得比她那些妹妹更小心,就怕失了继母对她的疼爱,所以她刻意低调,活得平庸,不争也不抢,即便是对府里的下人,都一视同仁,和善有礼。 她本以为,只要如此,她就能平安过一世,从未想过,那个在她大婚前忙前忙后、对她比对亲闺女还亲的女人会如此恶毒。 继母告诉她,太子妃不比普通女子,在大婚前,必须到寺庙里祈福斋戒三日,以表对皇权的尊敬。 她不疑有他,只带着几名贴身丫鬟,连护院都未带,天未亮就出了门。 觉恩寺位于皇城近郊,却是建在城外情恩湖的正中央,要入寺就得乘船,而“意外”就发生在那时。 船被凿了洞,行经半途,船底突然大量进水,不一会儿,船身便沉了一半。 当时,邵紫兮是有些慌,却是不怕的,她会泅水,沉船的位置又离岸边不远,她相信以她的体力,逃生不成问题。 可就在她跳入湖中并准备向岸边游去时,湖下突地有股拉力,扯住她的脚将她往下扯去,她大惊,拚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因缺氧而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人已经在青楼了。 一开始,她还天真的以为掳走她的人不知她的身份,为了利益,才将她卖入青楼,于是她恳求青楼的老鸨替她送信回户部尚书府,她相信会有人来救她。 却没想到那老鸨用看傻子一般的神情看着她,怜悯的说— “别傻了!你真以为旁人有那胆子敢掳走准太子妃?若非有人指使,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你卖来这种肮脏的地方,怪只怪你挡了他人的路,死心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打醒了邵紫兮—她挡了他人的路…… 她不笨,只是身为异世魂,即便是胎穿,仍一直担心露出马脚被人当成异类,加上继母进门,她深知这样的关系最是复杂,偏偏继母待她太好,她不愿抢了继妹们锋头让她难做,才一直装傻装笨,她又蠢到被那不曾拥有的亲情给蒙蔽视听,才会天真的仍以为这单纯是场“意外”,直到此时被青楼老鸨一说,她才惊觉,她蠢得可以。 等她想清楚是谁害她至此时,她恨! 她恨不得立刻回府,撕开那人假惺惺的外皮,然而让她更恨的是,继母居然将她卖到这种地方! 她一点也不稀罕当什么太子妃,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她无法接受一夫多妻,更别说是嫁给皇子,但婚约是她还没出生就定下的,她就算不想嫁也无能为力,若是可以,她宁可投生在一个平凡的人家,嫁个疼她爱她的糙汉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不屑一顾的位置却是个香饽饽,人人抢着要,甚至为了这位置设计她,将她卖入青楼。 她宁可一死,也不愿落入这种地方,且她还以为,就算是养条狗,这么多年下来至少也有些感情,可继母居然不顾十几年的亲情,仍狠毒的将她卖入青楼当妓女,这样的歹毒让她极恨! 耳边继续传入兰儿忿忿不平的抱怨,邵紫兮一颗心已是冰寒到了极点。 曾萍儿,你害我一次不够,还想连我最后的立足之地都剥夺吗? 可惜,这一次,她绝不会如她的愿。 “姊姊可在?” 一声叫唤,唤回了邵紫兮的思绪,杏眸一转,她看向门外娇俏动人的人儿。 门外伫立着几名少女,为首的女子身穿大红衣裳,外披一件雪白狐袍,小巧精致的脸蛋在蓬松的狐领衬托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却已是绾妇人的发髻,在其他少女的簇拥下进了屋。 看见来人,邵紫兮清透的眸闪过一丝光芒,素手一搁,将手上的书放下,慵懒的从美人榻上坐起,弯起一抹笑,“原来是太子妃来访,这大雪天的,怎么来了?” 邵紫菀望向榻上的人儿,眸里极快的闪过一丝诧异。 今儿个是她回门的日子,知道邵紫兮被人救回,她便迫不及待的前来“探望”,本以为会见到她消瘦落魄的模样,却没想到,她不仅没事,似乎还更美了…… 美眸有着嫉妒,她看着眼前那美得像幅画一般的女子。 邵紫兮静静的坐在榻上,长发未绾成髻,仅用一条缎带随手一束,如瀑布一般的长发随意的披散于纤细的肩上。 她身穿一袭白色的罗裙,裙摆上用金丝绣着寻常女子少用的青竹,她未系腰带,因此细软的衣裳看起来有些宽大,却恰恰衬得她腰若束柳、纤纤动人。 那张瓜子脸脂粉未施,却是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宛若雪中仙子,绝尘出众。 望着那张比自个儿美上不止三分的脸蛋,邵紫菀敛下眼中的妒意,回以一笑,“今儿个是妹妹回门的日子,听说姊姊身体不适,不便出席宴席,因此特地前来探望姊姊……” 她刻意上下打量了邵紫兮,接着又说:“现下一看,姊姊精神似乎不错,既然无事,等等的宴席,妹妹还是希望姊姊能够参加,毕竟咱们姊妹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她意有所指的说着。 她已不是昔日的邵家二小姐,今日的她贵为太子妃,与普通女子回门可不同,她的回门宴,宴请的不仅是自家人,还请来了族长与族中几位长老。 当然,都特意请来家族的大家长,可不仅仅是为了吃顿回门宴而己。今日的回门宴,是她邵紫菀的大日子,也是邵紫兮的大日子,为此,她可是期待得很呢! “太子妃客气了。”邵紫兮敛下眼,掩去眸中那抹讽刺,淡声说:“我身体确实有些不适,再说,今日的宴席,我似乎不适合出席。” 要她参加前未婚夫与黑心白莲花的回门宴? 笑话!虽说她不屑当什么太子妃,但也没大度到去祝贺陷害她的白莲花,更何况,她很清楚今日来的人可不仅仅是吃顿回门宴而己。 一旁的三小姐邵紫颖见邵紫兮这副清高样,顿时来了气,拧眉轻骂,“我早说不要来请她了,她一个失了清白的肮脏女人,哪有资格和我们一起出席用膳?她不要脸,我可要脸,二姊你何必纡尊降贵跑这一趟?” 她母亲才是邵府的当家主母,她和姊姊才该是府中的嫡女,偏偏以前人人只认邵紫兮这个嫡长女,城里的贵女们,更因为她们是续弦所出,觉得她们矮邵紫兮一截,加上从小母亲就偏疼邵紫兮,即便后来她们懂得了母亲这么做的原因,可这种种因素累积下来,就算邵紫兮的确疼她如亲妹,她依旧不喜欢她,更甚是痛恨她。 见她发难,站在邵紫菀另一侧的女子也跳了出来。 “可不是,表姊,你就是心太好,你贵为太子妃,却因为是自家姊妹,大度的不让咱们行礼,可你瞧瞧—”曾忆珊朝邵紫兮努了努下巴,“咱们这都进门多久了,有人还坐在榻上呢!连装都不装一下,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