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绿水有一瞬的退缩,可一想到她所敬仰的王上证在房里为国家奋斗,她马上又挺起了腰杆子。 “不瞒二位,在两位大人之前,中书令大人、吏部尚书大人、刑部尚书大人及威远大将军都已来过,个个都说有要事禀报,可王上一个都不见,敢问程大人,您觉得奴婢若进去为您通报,王上有可能会接见您吗?” 听见各位同僚皆已早他一步前来,且每个都碰了一鼻子灰,魏忠义一双眉拧得更紧,不甘示弱,挺起胸膛大声说:“就像我方才所说,有无可能都该由王上定夺,岂是你这小宫女能够多言?要你进屋通报,你便去,少在那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这般假传圣意,当心御史大人告知王上,让王上治你的罪。” 听见这话,苏绿水就算本来还有些畏惧,此时也全数散去。只见她双手擦腰,原本还算客气的语调一冷。 “王上降不降罪是我的事,倒是魏大人,程大人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你倒是帮他做主了?敢问方才的一番话,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拿着鸡毛当令箭?” 苏绿水原是御膳房的洗菜丫头,本就没什么机会遇到大官。加上她个性直率,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在她单纯的脑袋瓜里,只有对或不对,压根没有什么能讲不能讲,这会儿说起话来,才会这么不知轻重。 “你——”被个小宫女这么一呛,魏忠义顿时又气又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等我见了王上,定要王上将你这劣奴给驱逐出宫去!” 她圆眸一瞪,毫不畏惧的忿然回道:“驱就驱,怕你不成?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往龙跃宫跑,难不成就是为了禀告王上驱逐宫女这点小事?怎么,将这儿当成自家灶房吗?要是真有要紧事,你们哪还能一脸闲定的和我这小宫女拌嘴?依我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西陵国在贤明的王上统治之下,早不知旱灾、水患是何物,年年谷物丰收,治水工程也在两年前完工,再加上西陵国的子民皆十分洁身自爱,大奸大恶之人还是有,可全让王宫密探‘影’给送进天牢,除此之外,一些邻近的边疆小国也因西陵王朝这三年的壮大而不敢进犯,像这样没有天灾人祸的国家,哪还会有什么要事? 被卑微的宫女训斥,一直不说话的程允文终于沉下脸,斥道:“国家之事岂是你这卑贱宫女能够评断?快去通报,说本官有急事求见!” “就说了王上忙于公务,不便接见。”苏绿水脾气也倔,挡在门前,说不动就不动。 “你——”程允文气到浑身颤抖,“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小宫女,魏大人!” “是,程大人。”魏忠义连忙应声。 “将这大胆的宫女带到刑房,说她顶撞朝廷命官,杖责二十!” “是!” 魏忠义二话不说,走上前便要架住苏绿水往刑房去,不料却让她给躲了开。 听见杖责,苏绿水非但不害怕,还沉下脸冷冷的说:“你凭什么对我用刑?我是王上的贴身婢女,并不是程大人你的,若要管教下人,请回你的御史府去,别在龙跃宫撒野,打扰王上清静。” “什么?”居然说他撒野?好,很好,今目他非要这目中无人的小丫头用走的进刑房,却爬也爬不出来。“给我带走!” 见顶头上司当真发了火,魏忠义不敢马虎,使尽全力抓人。 任苏绿水再怎么躲,气力终究输给身为男人的魏忠义,不一会儿便被他制住,挣都挣不开,气得她大骂,“放开我!你这狗仗人势的家伙!” “你说什么?”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监察御史,哪忍得下她这般污辱,气得涨红了脸,手一扬,便往她脸上挥去。“看我打烂你这张贱嘴——” “住手!” 突来一声低喝,让三人同时一愣,却来不及阻止那一巴掌落下,啪的一声清响,回荡在幽远的长廊上。 “王、王上……”看着皇甫陵缓步朝三人走来,打人的魏忠义率先回过神,松开被他制住的苏绿水,脸色倏地刷白愣在原地。 程允文见到突然现身的皇甫陵,脸色丕变,急忙躬身行礼。“微臣参见王上。” 皇甫陵不发一语,目光紧锁着跌坐在地的小人儿,俊颜一沉,他的沉默,使得一滴冷汗由程允文额间滑下,僵着身子,不敢妄动。 皇甫陵接着将目光缓缓扫向两名御史,俊眸冷锐如冰,神态摄人,不怒而威的气势压迫感十足。 他步履轻缓,走到苏绿水跟前要将她扶起,在看清她脸上明显的红印子及唇角沁着的血丝时,一双飞挺俊逸的眉微微拢起。 望着他探来的手,苏绿水受宠若惊,却不敢拒绝,只能握住那尊贵的大掌,让他将自己扶起。“多……多、多谢王上。”这一回她可不是结巴,而是颊上的灼烫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皇甫陵让她站在自己身后,冷眸再次扫向噤若寒蝉的两人。 “谁能告诉朕是怎么一回事?”语气淡如徐风,却也寒如冰霜,他这话虽然是在问在场三人,但一双黑眸却紧瞅着程允文,意思再明显不过。 被宛若利刃般的视线盯着,程允文浑身泛起阵阵恶寒,硬着头皮说出事情经过,“臣有要事禀报,这胆大妄为的宫女却恣意阻扰,甚至还假传圣意、怒骂微臣,微臣这才会给她一点小教训……”随着王上愈来愈冷的眸光,他原振振有辞的替自己辩护,却渐渐气虚。 听到这里,皇甫陵俊眉一扬,看向眼前的臣子,“你说有要事禀报,说来听听。” “是、是。”冷汗不断落下,程允文连忙摊开带来的奏章,“臣、臣来此,是要告知上,即将完工的大理寺前些日子突遭雷击,击破了寺顶,臣想询问王上该如何处理,以及礼部尚书今年年节花费有一千余银登记不明,请求王上下旨查办在——” 听完他所谓的“要事”之后,皇甫陵剑眉微拢,淡声道:“大理寺修缮一事,请工务部前去查看受损状况,再视情况提拨银两及人力,至于另一件事,则交由刑部彻底查办,若真有贪污一事,依法办理!”话毕,他俊颜一凛,语气不悦的又问:“程大人,这点你就能处理的小事,真有需要禀报到朕这里吗?” 程允文不敢答话,却也不敢不答,只能颤着声说:“是微、微臣办事不力,请王上息怒。” 冷眸微敛。皇甫陵语气淡然,掀唇又问:“你说朕的宫女假传圣意?” 这一回,程允文可不敢再答,闭着嘴,不敢吭声。 “你说朕的宫女怒骂你们二人?你说要将朕的宫女带至刑房,杖责二十?”淡然的语气一收,字字句句透着寒霜,“程大人,就不知……这究竟是你那御史府,还是朕所居的龙跃宫?” “王、王上……”程允文的背已被冷汗浸湿一大片,更别提,他身旁早已吓得魂都飞了的魏忠义。 皇甫陵用力一甩衣袍,挑眉冷声说:“不见任何人是朕的旨意,她并未假传圣意,至于你说她怒骂你们二人,她并没有骂错,你们确实是在龙跃宫撒野,若要杖责,也绝不该是她!” 御史二人一听,脸色同时一白,但谁也不敢说话。 “魏大人,下回在动手打人前,朕希望你想得够透彻,搞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别反客为主,明白吗?” “是、是,下官明白!”魏忠义惊恐得只差没直接跪下。 皇甫陵冷酷的瞳眸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许久后,才冷冷的下令,“回去,省得朕看了心烦!” 得到特赦,两人连忙行礼,狼狈离去,看样子该有好一阵子不敢再上龙跃宫。 两人一走,皇甫陵不发一语迈步进宫,见状,苏绿水忙跟上前,咬着粉唇,看着走在前方的伟岸背影,深吸一口气轻唤,“王上……” 闻声,皇甫陵回过身,挑眉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