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他伸过手擦干我的泪,脸上传来的粗糙和温暖让我很想扑到他怀里叫一声“爸爸!”哭诉这十几年来我所有的委屈和思念,原来我竟有着这样的过去。可是他们是否还记得我?那时候因我是姐姐,他们让我照顾好弟弟,或者他们已经忘了我。那不是梦,我就是佳佳,可还能相认吗?志佳早已不是那个可爱干净的女孩了,她早已失去了清白,李家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污点存在!何况秦南是内定的第二位接班人,他怎么会允许我出现?就算验明正身了,真相有谁会相信?只会是打草惊蛇,到头来赔上了自己一家人性命。算起来,我也是被他们抛弃的,一个弃儿终是没有家的。我闭上眼,不让泪水滑落,无力的笑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收拾收拾,你该登机出国了,一会我让人把你的出院手续办了!”他抚着我的脸,就像梦中的父亲很是自然,但汹涌的眼中有了太多的激动。孩子,你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么?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恩,我要走了!您要照顾好自己!”我很自然的说出口才惊觉我们只是见过两面而已,这对话却是家人之间的常语。

他张开双臂大力把我拥到怀里,声音颤抖:“你也是,我们等你回来!”你真的想起了什么,可是什么呢?是不是这几个月所有的经历?或者其他的事?

我再次闭上双眼,然而泪水还是流了出来,一时情绪失控,我低声说道:“这一句话就够了,父亲,保重!”

他身子明显一僵,极力压抑着激动声音沙哑:“丫头,你刚才说什么?”父亲?你真的肯接受了吗?或者你恢复了什么记忆?你要我们怎么办?

“没什么!”我背过身整理一下被子,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泪水。“您是不是应该出去了?我要换衣服了!我走后,您儿子会有肖老他们照顾!”

“奥,奥,我和她回去送你!”然后盯着我使劲看,身子没有半点移动的迹象。“为什么肖老他们都叫你‘小夏’,你不是姓李吗?”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老早就知道了,他和她还是熟识的,可现在的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呵呵,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恕我不能告诉您!”我笑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就是夏南星,不能再和他呆下去了,不然迟早露馅。“您确定要在这里看着?我总不能穿这身病号服上飞机吧!”

他才不舍得离开,看着那扇门关上。我无力的瘫倒,所有的力量和信念似乎随着他的离开也消失了。我把头埋被子里,趴床上大哭。为什么要让我想起儿时的记忆,4岁的孩子怎么可以有这样的记忆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小时候由天堂扔到地狱,在底层挣扎了十几年,考上大学我以为自己熬出来了,却在最后给我致命一击让我成为孤儿!孤儿就孤儿,我自信自己可以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自信自己不需要亲人的依靠,可是现在至亲之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相认!我不能给他们带来麻烦,不能!秦南坚信我听到了那个计划就算我没有听到,也不会留着我在这个世界上。是他们抛弃了我,他们想着小峰,却忘了我这个姐姐只比他大几分钟而已。十几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了,他们可能早就忘了我,如何去认?怎么证明我就是佳佳?如果他们根本不想认我,我又何必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李志华永远是坚强独立的李志华,她不需要亲人的肩膀!不需要!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崩溃!我掀掉被子,起身飞速换好了衣服,整装完毕又戴上了我的仿真近视镜和帽子,用天蓝色的镜片和帽子的阴影遮住红肿的双眼。

开门,肖老和他站在那儿正正的看着我。他的眼也是红红的,看我的眼神竟带了父亲的慈爱和太多的激动。一把抓过我的行李箱:“我来拿吧,你累了,轻松一下!”

我闭上眼,拿出眼镜布装着擦眼镜把泪水掩去。这句话是我儿时每次他下班回来后我常对他说的。儿时的记忆太容易成为潜意识左右人的行为了,不能在暴露情绪了。我快步下楼,想尽快摆脱这境地,站在车旁等他们。

“建国,你真的没听错?当时她只有四岁,现在怎么可能还记得?我们等亲子鉴定的结果吧!别太在意,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肖老边走边劝,如果那孩子真的是李家孩子,那倒是好了,好人好报,小夏会有一个好的未来和归宿。但是如果她不是佳佳,以建国和那个老头的脾气恐怕那孩子要吃苦头了,他们以为她骗了他们,一定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算当初她做了那么多,可他们不容许她被人冒充!

“不!我相信她就是佳佳!在门外听她哭,我的心揪的生疼生疼的!和她相处,我们之间的默契是只有父女才有的!她一定是失去了记忆,看到我和小峰时又想了起来!”李建国笃定的说。如果真的是这样,以前是不是应该让这一天来得早一点?

肖老被吓到了,不认识他似的看了半天,才说道:“建国,既然你认定她是佳佳,那么以后无论是什么结果,你们不能伤害她!那孩子已经够苦的了!”

“好!我不伤害她!就算她不是佳佳,我也会把她当做女儿的!”是的,这是早就有的决定,只是那时候她总在逃避。没有了记忆的她,应该比以前好说话一些吧。只是孩子,什么时候你才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我愿意做你的父亲,我们都愿意,给你最好的父爱,只是你接不接受呢?

“建国,人要一诺千金!我知道这话你不是真心的!佳佳是你们心中的禁地,你们不会允许任何人冒充她,代替她!即使这个人从未这样想过,是你们强加给他的!听叔叔的,不要伤害她!还有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肖老盯着李建国的眼睛说道。

“好吧!”李建国迟疑着答应“结果能在飞机起飞前出来吗?我想和云秀送送她!”

“这不一定!不要告诉云秀,她经不起大起大落了!”

“哦。”

在楼下等了好久,他们才出来。和这两个对我都很重要的人告了别,我才登上地鼠的车,把眼镜和帽子摘下,任泪水流淌。我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的,可还是失败了。抬头与镜中的地鼠对视,他玩笑道:“怎么又哭了?是不是舍不得出院?”

“不是!”我横他一眼,很没形象的用袖子擦了泪说,“我要去超市,这些天净忙那些没用的事了,一点都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