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侧耳倾听二楼的声响,一次又一次看着手表,期待他像往常一样,点杯饮料,在店门前和她聊上几句,用玩笑的口吻问她:“小煤炭,什么时候跟我去约会?” 她愿意陪他去吃宵夜,愿意跟他去约会,当他心情不好时愿意陪他去唱歌……但是,他不再见她了。 一想起左桀可能讨厌她,她的心就好痛,像挨了一棍,却无处诉说这股疼痛。 “怎么了?在想什么?”温怡芬见她直发呆,关心地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低头整理已经擦得发亮的不锈钢台面。 “怡芬——送十杯绿茶上来——” 突然,左桀的声音从上方传下,许树茵的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 “好——”温怡芬抬头应了声。 许树茵俐落地算好十个杯子,一一添入糖水、冰块,等温怡芬注入茶水后,封上封口,再均匀摇晃,装入塑胶袋里。 “温姊,我送上去。”她好想见他,好想,好想。 “好。”温怡芬从她热切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轻轻点头。 许树茵手提十杯重量杯饮料,走上后方楼梯,随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踩,她的心脏愈跳愈加剧,短短的一段楼梯,几次停下来调整呼吸。 到了。 通往二楼住处的大门就在眼前,她练习笑容,练习见到左桀时要摆出的表情,也许再说几句搞笑的话,她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大手揉着她的发,轻笑她:“笨蛋。” 想念得眼眶几乎要泛红。 叩!叩!她敲门。 “自己进来——”左桀在门内喊着。 她吹吹被紧张的汗水濡湿的手心,旋开门上的把手,走进去。 这是她 转眼间,寒假到来。 只剩半年就要毕业,下学期的毕业展是服装设计系大四生最重要的演出,辛苦了四年,为的就是这一场展演,大部分的学生从寒假便开始规划主题,因为关系着未来的工作,大家莫不绞尽脑汁,力求表现。 许树茵没有辞掉工作,留在台北,只趁过年时回家一趟。 寒假期间,她仍按平常的工作时间,晚上六点到九点半,假日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其余时间大多留在宿舍与同学讨论毕业展的设计。 她和左桀便这样形同陌路了,突然之间的,毫无预警的。 他们每天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一个月过去,居然能够连一次面也碰不着,很明显的,左桀不想见她。 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让许树茵心如刀割。 她无法忘情,她的感情从一开始便投入得很深、很深了,在无法见面的日子里,只是愈来愈浓稠、愈来愈无法自拔。 但是,她没有勇气要一个答案,因为,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阿达会来店里买饮料,现在他一早要去菜市场买菜,卤晚上要用的食材,晚上要顾面摊,日子过得很充实,虽然他也问为什么不跟阿桀去吃面,但是,许树茵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不是她不想去…… “树茵,我去接小尧了,今天气象预报会有豪雨,晚上你看情形,早点打烊,以免回去路上危险。”温怡芬脱下围裙,叮咛许树茵。 “看不出来会下雨。”许树茵看看天色,云层并不很厚。 “还是小心点。” “我知道了,你也路上小心。” 温怡芬走后,许树茵走出店门外,抬头看向二楼的房间,灯是暗的,左桀不在家。 可能因为天气预报,不少附近的住户及学生个个手上提了超市的袋子,装满火锅料;有的买了一大包盐酥鸡,有的租了一堆漫画小说,全都来买饮料,许树茵意外地手忙脚乱。 待稍喘一口气,竟已过了打烊的时间,十点了。 “咻——咻——”屋外突然刮起一阵强风,把店门前的塑胶桌子给吹跑了,椅子也翻倒在地,接着,雨落了下来,一下便是豆大的豪雨。 “惨了……”许树茵赶紧冲出门外追桌子,她往东追,桌子便滚向西,好不容易将桌子追回来,她的衣服也全淋湿了。 “啊——”回头一看,已经卖光的绿茶桶居然也从餐台上滚下来,满街跑。 “怎么会突然风那么大……”她拨开不断淌着雨水的发丝,先将桌椅全收进店内,又急忙去追饮料桶。 “雨这么大,你在干么?”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抱着圆滚滚的塑胶桶,回过身来,赫然发现竟是左桀。 她有多久没见到他,没听到他的声音了?瞬间,她的眼泪混着雨水,冒了出来。 “桶子……跑了……”她结结巴巴地说。 “抱着。”左桀从t恤底下抱出一只小狗递给许树茵,将她的塑胶桶接过来。“进屋去!” 许树茵手中抱着的是体温温暖的小狗,眼中冒着的是烫人的泪水,胸中沸腾着无法言语的情感。 “还愣在这里干么?”左桀手一揽,将她带进屋里。 他很快将遮雨篷收进来,把铁门的支架架起来,拉下铁门,只留下半人高可以出入的高度。 怪风和豪雨被隔绝在外了。 许树茵抱着小狗,从头发到裙子全都在滴水,呆呆地看左桀拉下铁门、清洗桶子、擦拭喷进屋里的雨水,雨水将他的衣服黏贴在紧实隆起的背肌上。 他的动作很俐落,像训练有素,比在这里打工的她还熟练。 望着他的背影,她眼睛里积满了来不及排出的泪水。 “有没有牛奶?”左桀忙完了。回头问她。 “喔、有……”她避开脸,不让他看见泪,打开冰箱,拿出牛奶。 “倒一些在杯子里,我要喂小狗。”他从她手上接过小狗,指尖微微碰触到她的。 她全身的细胞同时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