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大笑,决定不拆穿她母亲的用心良苦。"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表白心意后,他觉得豁然开朗,那股霸气又回来了,不必因为没有立场阻止而绑手绑脚,以后,她就是他的了,谁都别想碰! 她想了想,说:"吃冰。" "不行,还没吃饭不能吃冰。" "那吃蛋糕。" "不、行,要先吃正餐才能吃甜点。" "讨厌,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那我自己去吃。"她最讨厌听到"不行"这两个字,罗哩罗嗦的。 一听到被讨厌,他像胸口被射了一箭,刚才满满的得意顿时消气,他折衷地说:"不然我们吃buffet,吃饱后你爱吃冰、爱吃蛋糕都行。" "对喔,你好聪明喔!"她佩服地勾住他的手臂。"我最崇拜聪明的人了,我发现我真的愈来愈爱你了。" 在你眼中没有笨人吧余希尧在心里暗自解读,不过,她喜欢就好。 "喂、喂,我们"她摇晃他的手臂。 "你叫谁?" "尧"她改口。 "嗯,说。"他笑了。 "我们星期日带邵帆去游乐场玩好吗?" "游乐场"这三个字让他感觉像自讨苦吃,顶着大太阳大排长龙,坐那些让自己吓得半死或晕得想吐的机器。"那有什么好玩的?" "又不是让你玩,小孩子都喜欢游乐场的,颜色鲜艳,到处都是笑声,有冰淇淋、烤香肠,风景又美得像童话世界一样。" "好。"他愈来愈容易妥协了。 "那你等等陪我去买相机,要全自动的,一个按键就能拍的那种。" "买相机做什么?你忘了我就是专业摄影师,相机我有。" "不要,我要自己拍,小孩一年一年长得很快,我要帮邵帆记录每个成长阶段,每年都做成一本绘本,在他结婚典礼时送给他。"她说得眼眶泛光,仿佛见到-孩子已经长大,就要飞离自己身边。 余希尧为她疼爱自己儿子的心感动,想想,过去他对孩子的关注实在太少了,有个妈咪的确不同。 "那就挑一款傻瓜型数位相机。" "傻瓜相机是给傻瓜用的吗?" "是啊!傻瓜都会用的。"他调侃她。 "款那一定适合我用!"她竟不觉他正在取笑她,不免让他感到挫折。 该说她迟钝,还是说她有自知之明? 这女人怎么会傻得这么可爱--六福村内,余希尧终于见识到小孩身体内蕴藏的惊人能量,每周固定上健身房的他,体力竟不如一个小孩和一个柔弱的女子。 "妈咪,我要坐那个--火箭升空--"余邵帆扯着石琳的手,站在大怒神下一脸向往,听见坐的人也尖叫、一旁观看的人也尖叫,他兴奋地蹦蹦跳。 这时余希尧背着一堆他们的战利品,早已汗流浃背,体力透支。 "好!我们去挑战!"石琳握起拳头,跃跃欲试。 "慢着!"余希尧不得不阻止这对疯狂母子。"这有身高限制,邵帆还太小。" 重点是这个女人是不是少了一条叫"恐惧"的神经?连这种他看了都腿软的恐怖游戏,她居然毫不考虑就想冲上去?! 他一说,这对母子同时露出悲惨的面容。 "不是我规定的,是园方规定,不用瞪我。" "邵帆,没关系,妈咪先坐,你帮妈咪拍照,等你长高,妈咪再陪你坐一次。" "好,妈咪坐,邵帆拍照。" "咳、咳"余希尧被自己口水呛到。"你确定?" 放眼望去,这部机器是园里唯一看的人比排队的人多的地方,工作人员还要不时出来鼓励游客勇敢尝试。 他话没问完,石琳早已冲进入口处,坐好位置,待工作人员帮她固定安全措施。 "妈咪!加油!妈咪是女太空人!" 邵帆热情地大喊,石琳也配合地比出勇士姿势,展现臂肌,不少观看的情侣都偷偷地掩嘴而笑。 余希尧听见有人这么说--"好猛的妈妈,害我也想坐了。" "邵帆,照相、照相。"她开心地双颊潮红,阳光下如粉嫩多汁的水蜜桃,令余希尧看得出神。 "把拔,抱我,拍不到。"余邵帆学习使用相机的速度比石琳快了十倍。 石琳乘坐的机器缓缓升空,余希尧紧抱着邵帆,头随着往上仰,心脏像跟着石琳被束在机器上,大气不敢喘一个。 眼见升到最高点就要以自由落体的速度落下时,余希尧听见石琳在五十几公尺高空的声音--"尧--我爱你--邵帆--妈咪爱你--" 他的胸口就这样顿时软得一塌糊涂,那种心情真的叫弃甲抛戈,以后她想怎样,就都随她怎样了啦! 一眨眼时间,石琳回到地面,她的嘴角还是笑着的,但朝他挥手的手臂却微微颤抖。 他一看觉得不对劲,立刻将邵帆放到地面。"走,我们去接妈咪。" 工作人员解开护栏,石琳仍坐在上头,她虚弱地对余希尧说:"抱我我腿软了。" 他不禁笑了,笑得比冬日的阳光还教人感到温暖,调整好挂在肩膀上的东西,双臂一伸将她横抱在怀中。 她一手不忘垂下牵着余邵帆。"好好玩,妈咪下次再陪你坐。" 见她都怕成这样了还坚持着对儿子的承诺,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对她说:"我爱你。" 石琳先是一惊,随之仰头露出带泪的微笑,将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里,觉得上天太独厚她了,她的幸福,满得就要溢出来。 石琳只休息了一下,很快又精神抖擞,拉着余邵帆冲往另一个游乐设施。 "这个可以全家一起坐。"她指着颜色鲜艳的巨嘴鸟,拉拉余希尧的袖子。 "好,我们全家一起坐。"他抱起邵帆,一手环着石琳的腰,那和谐的画画,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一家人。 坐完巨嘴鸟,跟着是独木舟,跳过几个身高限制的机器,所有能亲子共游的地方他们都一一走遍。 余邵帆脸上洋溢着孩童单纯无忧的笑容,石琳亦不见疲累,只要孩子一喊想玩什么,她立刻精神百倍回应--"好、我们走!" 余希尧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家庭温暖"这四个宇。 他父亲是义大利旅游杂志摄影师,母亲是旅游文学作家,他们在义大利相识、相爱到闪电结婚,然后生下唯一的儿子,然而大部分时间却都不在家。 他从小被保母带大,十六岁前也住在义大利,父母唯一的教育方式,就是要他学习"独立"和"为自己负责"。 十几岁他就开始利用假日背起相机乘火车到处旅行,二十五岁来到母亲的故乡--据母亲说和义大利很像的台湾,一直到现在。 他对家庭的观念很淡薄,甚至从未想过要组一个家庭,即使意外地有了邵帆,他还是认为这是两个独立个体暂时共同生活,是石琳将他们三人紧紧地扣在一起,他的住处才变成了一个"家"。 这个笨笨呆呆的女人,用着笨笨呆呆的方法,他却无防地一头栽进她编织的温暖世界。 "尧"石琳轻声地唤回他的思绪。"你看邵帆,前一刻还在尖叫,不到几秒就睡着了。" "也该累了,我来抱。"他接过邵帆,一手牵着石琳,在橘红色的夕阳余晖下,往回家的路上走。 石琳安置好邵帆,坐上副驾驶座,连安全带都还没来得及扣上,不知不觉头滑向一侧,也睡着了。 "你终于也知道累了。"余希尧宠溺地拿起小毯子垫在她的脸颊与车窗之间,以免她撞伤头。 他静静凝视一前一后两张熟睡的脸,睡梦中似乎还延续着先前肆意的笑,勾起的唇角闪亮的脸庞,无限满足。 轻轻踩下油门,缓缓加速前进,车里载着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原来,一家人的感觉,是这么温馨。 回到家已过晚餐时间,途中余希尧唤起儿子,喂他吃了些面包和牛奶,可能实在是累坏了,吃完他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而石琳更是赖着不愿醒来,硬要叫她便挤起眉峰,嘟起红唇嘟喽,就是不想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