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她鼓起脸颊,假装气呼呼的,尽管她后来才发现其实自己也喜欢鸡婆地帮他打理东、整理西。 “我猜……我想,呃……我看你对石琳那么照顾,想说如果我也这么笨……你就会多关心我一点……”他头愈垂愈低。 原来……陆茜文心里嘀咕,原来这家伙早就把她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这只狐狸。 “以后,不,从现在起,我来照顾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他承诺。 “谁跟你有以后。”即使听了很受用,她还是故意冷着脸。想想,他其实还真的很了解她。 “茜文……”白亦棋的脸皱得像苦瓜的纹路一样。 “我吃饱了,想回家休息。”她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连忙将她搁在椅背的外套披到她肩上。 一直到回到陆茜文住处,不管白亦棋说什么,她都不答腔,谁叫他居然瞒了她半年,让她像个傻瓜为他忙得团团转,而且,她还得替伯父报仇,不能这么轻易让他过关。 到家后,陆茜文就钻进自己的房间,白亦棋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懊恼,干么在陆茜文生病时处理那么多公事,早知道就放给它烂,现在好了,她不但要辞职,还要赶他走。啊——烦死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走到陆茜文房门前,手举起来想敲门,又徒然放下。 不行,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有她,他不能顺其自然。 他想了想,又举起手,正要敲门时,门打开了。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陆茜文被他吓了一跳。 “茜文,我们来聊聊天……”他涎着脸,一副巴结奉承的样子。 “很晚了呢,你不是要我早点休息,别太累?” “也对,你是要多休息少说话……”他有些为难,若不把话问清楚,他恐怕是睡不着了。 “我想喝水……”她将水杯递给他。 “好,我来倒。”他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倒水给她。 “那我先睡了,晚安。” “晚安……”他悲情地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喔……对了!”她又转过来。“已经一星期了,怎么不见你打包行李?” “啊?行李……这、这……我不知道怎么整理。”他使出耍赖功夫。 “那我帮你整理,很快,一天的时间就够了。” “啊?!不、不,我会,我会整理,再给我几天时间。”老天爷啊,为什么祢要这样折磨我啊……我对茜文一片赤诚,为什么还是不能打动她?白亦棋对着天花板,哀怨地在心中悲鸣。 “好吧,晚安了。”陆茜文赶紧在笑场之前将房门关上。 她暍口水,微笑地将杯子搁在床头柜上。 想起了第一次在南投那间像“工寮”一样的小诊所里见到他,他就是这副白痴加反应迟钝的样子。 穿着广告t恤、短裤加夹脚拖鞋,蓬松的一头乱发,满脸刮不干净的胡渣,十足像个游民。但是,他活得随兴,对她不客气的批评也只是笑笑带过,永远乐观、自在,毫不在意冰箱是空的,诊所一整天没个病人看诊。 她竟然就被那样的他吸引。 她处在男性建构的世界里竞争,要求自己事事做到完美,即使筋疲力竭也永远不显露自己的疲态,在心里,她是羡慕他的,一个人,活得如此简单,竟也能得到这么多的快乐。 他不管公事却永远将她摆在第一位,关注她的健康,逗她开心,无论公司业绩提升或下滑,下班时间一到,他就用尽各种要赖的方法,要她停止工作。 其实,他从未变过,只是他体贴的方式,她现在才明白。 她一向吃软不吃硬,而他,聪明地用对了方法。 女人太在意男人对她的爱是不是纯粹,因为对自己缺乏女性柔软的一面而隐隐不安,于是听见他与他大哥的对话,直觉地将自己的不安归咎于他对她另有所图。 她一向好强,好强到连自己的不安也不愿面对。 她还是爱他,否则,以她果断的性格,就算病到无法下床,她也会找来搬家公司,将他的物品全打包运走。 她的潜意识里,想要的是他证明他的真心。 事情想透了,想通了,她觉得如释重负,连身体也轻快起来。 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 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 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惊澜 “茜文,你在忙什么?”一连几天,白亦棋死赖活赖,就是不肯从陆茜文办公室离开。 他很怕,怕他一转身,她就把辞职信打好,丢到他办公桌。 “整理资料。”她头也不拾,盯着电脑荧幕。 “整理什么资料啊?要不要我帮忙?”他假装帮她按摩肩膀,其实是监视她的荧幕,一旦她打出“辞职”两个字,他就打算将她的电脑捣毁。 “整理要交接给你的资料,我把档案归类,以后你比较方便找历史资料。” “什么……”他的手僵了一下。“不用啦……我要什么资料问你就好,你其实不必花时间整理。” “你是总经理,这些机密文件当然是由你自己管理最好。” “茜文……你真的要丢下我不管?” “我发现你有经营天分,就算我不在,你也一样可以处理得很好,而且公司还有其他顾问,你可以再找人帮你。” “我那是误打误撞,你看,每个主管都对我抱怨连连,没有你,他们肯定都不干了,而且……批阅那些公文对我而言比动一个脑部手术还困难。” 他觉得很委屈,因为不想她生病还担心公司的事,又怕她上班后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并不是故意表现得那么优良,更不是不再需要她。 “其实公司改革就是需要像你这样的魄力及执行力,抱怨是一时的,以后他们会感谢你。”她已经知道他不是没有能力,只是对经营不感兴趣。 当初,她不就对自己说过,让他做他想做的事,她差点忘了对自己的承诺,也忘了接下这份工作的挑战与成就,一味地责怪他,想想,真正委屈的应该是他。这次生病,他对她的耐心与体贴,早就足以将功折罪。 “我不要……”他扭着她的肩膀,哭也没用、闹也没用,陆茜文就是铁了心肠,软硬不吃。 她被晃得头昏眼花。“你不是有个主管会议要开?时间到了,还不去。” “你看……没有你提醒我,我根本就记不得那么多事,茜文,我真的很需要你。” “如果,你需要一个贴身秘书提醒你每日行程,可以从秘书室调一个过来。” “我不要!我不要秘书,那些顾问我也通通不要,我只要你。”他使尽各种幼童的要赖口吻,就差没在地上嚎啕大哭兼打滚踢脚了。 “你的需要我,只是利用我来帮你处理公务,把我累死,你好继续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我不是笨蛋,任你操弄。”虽然,她心里早就原谅他,但难免还是有点负气。 “不是、不是,我爱你啊,怎么可能想把你累死。我要是有过这种念头,天打雷劈啊——” 她低头偷偷笑了笑。“我觉得累了,不想再过压力这么大的生活,我计划以后只要辅导小型企业,从中获得一些成就感和基本生活费,就够了。” “我们公司也是小型企业……”他决定硬拗。“而且也有成就感,待遇也稳定。” “小型企业?”她瞄他一眼。 他自知拗得太粗糙了,又换了一个说法。“不然,以后所有公事都我处理,你只纯做顾问,想来就来,想去玩就去玩,我绝对不会给你任何压力。” “这样你就不能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了,你确定?”她见他承诺时一副要他上刀山下油锅的痛苦表情,实在好笑。 “我确定,只要你继续留下来,我会扛起所有责任的,任劳任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