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赫洛丝的双瞳开始发出金黄色的光芒,他的嘴里不断用一中远古的调子吟唱几句重复的咒语,听不懂的咒文在空气里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仿佛天空中有一个云层深处的神祗在低声吟唱着颂歌。 “给我下来!”伊赫洛丝突然一声低沉的怒斥,他的全身突然飞快地扩张出一张发光的金色圆球状方格猎网,仿佛他身体里的灵魂回路突然飞离他的身体,游离膨胀成巨大的网。然而仅仅一个闪光的瞬间,这张巨大的金光之网就飞快的扩张,然后又飞快的收缩,收缩的中心就是正在天空中的和索迩纠斗不休的漆拉,漆拉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就仿佛被一张又紧又密的网缠住了,他迅速的朝地面坠去,几秒钟之后,他面容变得毫无血色。他并不是在恐惧自己被网困住的局面,真正让他绝望的是,他发现,此刻就算他直接接触着大地,他也无法开始制作棋子了。不,不仅仅是这样,他最深的恐惧来自——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再发动一丝一毫的天赋——他的天赋消失了。 索迩从天空上悠然地飘下来,仿佛一朵翩跹的云彩。他蹲在倒地的漆拉身边,看了看此刻眼中全是恐惧的漆拉,又抬起头看了看伊赫洛斯,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着:“哎,铂伊斯嘛我就不说他了,可是就连他的手下使徒,也个个都是妖怪,不公平啊,想想就让人胸闷。哎,有【神风织索】这样的天赋,谁还敢惹你啊,你说是吧,伊赫洛斯。”索迩抬起头,逗着西鲁芙身后不苟言笑的伊赫洛斯。 然而,西鲁芙脸上本来还盈盈的笑容,此刻渐渐地消失了,她看着索迩身后漆黑的夜色,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哎,我本来想速战速决的,可惜,还是被你赶到了。”西鲁芙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伊赫洛斯说:“风津猎人都到齐了么?我们真正的对手来了哦。” 她轻轻地动了动手,索迩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卷裹着,拉到了西鲁芙的身后。西鲁芙朝前轻轻走了两步,轻盈的纱裙在雾气里翻飞飘舞,她的笑容又渐渐地浮现在了脸上,她眸子里光晕点点:“你终于还是来了啊,吉尔伽美什。” “原来你早现就认出我来了。”黑暗里,一头仿佛璀璨朝阳般的金发显影而出,白银滚边的华丽长袍在草地上柔软地蜷缩着“早知道我刚才在驿站里就不装模作样了,让你见笑了。“没办法”,吉而迦美什低头看了看漆拉,漆拉将头始终面对着地面,似乎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样子让吉而迦美什看到,也许他宁愿刚刚自己就已经战死在西鲁芙手上,也不愿此刻被困着蜷缩在地上,如同一只丧家犬般一动不动,他将脸埋埋在草坪里,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此刻因为羞耻而通红的眼眶,“漆拉在这里,我怎么会不来呢?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可能允许别人随意处置他的啊,因为在他身上啊,我需要偿还给他的可多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一定够呢,所以他不能随便就死在别人手上啊。”翻滚的约瑟芬塔河,在吉而迦美什说这番话的同时,渐渐变得发亮起来,仿佛一条巨大的光河流动在河谷里。 沿着水岸边缘,四十五个发光的巨大水泡,从水里浮动出来,巨大的光泡接二连三地破灭之后,四十五个包裹在银色长袍兜帽里的男子,一言不发地延着河岸战成一排,仿佛黑夜中守护冥界的幽灵。 整个河岸的草坪上,狂风大作,巨大的气流将一排银白色的长袍吹的烈猎作响,翻滚不息,如同一整排通往死灵地狱的白色招魂蟠。“你这次闹出来出来的动静可真大”,吉而迦美什揉了揉额头,仿佛有点为难的苦笑了一下,“西鲁芙啊,你就不怕付出代价么?” 风津道 第十回 黄金骑乘枪阵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密林河岸山崖】 “停下!”阿克琉克突然一把拉住天束幽花的衣领,在山崖边缘停住了脚步。他狭长的目光朝着山崖之下的河谷俯视着,仿佛一只阴森的猎鹰在搜寻着自己的猎物。天束幽花被他目光里冰冷的星子激起了一阵恐惧,她用力挣扎着脱开阿克琉克:“你放开我!你说就可以了,不要动手动脚的!” 阿克琉克理都没理她。他伸出手,在空气里迅捷地划了个圈,一阵透明的涟漪扩散开来,仿佛空气里有一个看不见的玻璃球,将两人罩在了其中。天束幽花发现虽然自己处在高耸的山崖边缘,然而周围呼呼的风声都消失了,感觉反倒像是身处在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没有风的流动,连空气都开始随着他们两人的呼吸而逐渐变得浑浊。阿克琉克身上浓郁的男人气息更加明显,天束幽花的脸泛起一阵少女的羞赧,她皱着眉头,抬起手,假意掩着鼻子,仿佛在遮挡难闻的臭味——阿克琉克衣衫褴褛,破败的地方显露出他瘦削而精瘦的身形,衣服上混合着血迹和泥浆的气味,闻起来确实不那么舒服。 阿克琉克转过头来看了看她,面无表情地说:“你要嫌臭,我就把衣服都脱了。” 天束幽花瞬间满脸通红:“你……你敢!” 阿克琉克什么都没说,抬起手捂住天束幽花的嘴。 天束幽花勃然大怒,喉咙里一声混沌的怒吼,反手扬起,手心里突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冰刃,朝阿克琉克肩膀刺去。阿克琉克伸出另外一只手,在空中做了几个缠绕的动作,然后朝上虚空一抓,天束幽花的双手就立刻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捆住,然后被猛地拧过去,定在了后背上。 天束幽花感觉肩胛一阵剧痛,手臂几乎快要断了。她眼里一阵热泪上涌,但嘴巴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阿克琉克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要松手,也没有任何要继续下手的意思。他的目光就像是一只猎鹰冷冷地定着在自己利爪下挣扎的野兔。 天束幽花渐渐停止了挣扎,也没有再继续发出喉咙里含糊的咒骂,她终于软绵绵地像一个漏气的口袋一样挂在阿克琉克手上。阿克琉克这才转过眼,看着她布满泪痕的红润的少女脸颊,用仿佛一块破铁片般的声音冷冷地说:“还闹吗?” 天束幽花含着眼泪,摇摇头。 阿克琉克目光依然没有任何温度:“还想要对我动手吗?” 天束幽花没有回答,低着头,阿克琉克手指又动了几下,天束幽花的胳膊被反扭得更加厉害,“唔……唔……”天束幽花嘴里含混得发出几声痛苦的声音,连连摇头。 阿克琉克手松开,天束幽花倒在地上。 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心里涌出无数屈辱,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就算尊贵如王爵,也依然对他客气礼貌。而这个小小的风源七度使徒,竟然敢这样侮辱自己。“你这个禽兽!你竟敢对我动手,你别忘记刚刚救你命的人是我!” “禽兽?米以为人就比禽兽高贵到哪里去么?”阿克琉克转过头,不再搭理她。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朝前挪动了几步之后,就像一头漆黑的豹子般,在地上匍匐下来,不再动弹,也不再说话。 天束幽花被他的样子弄得紧张起来,刚刚的羞辱怒意稍微减弱了一些。她也顿下来,朝阿克琉克走过去几步,问:“你这是要干吗?” 阿克琉克在嘴边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天束幽花朝悬崖下方看去。天束幽花朝阿克琉克又走近了一些,也学着他的样子趴了下来。 “我刚刚用气壁将我们周围的区域简单的封闭了起来。虽然对于精通魂力探知高手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还是能让我们说话或动作时发出的响动,和身体里魂力流动的情况,得到一定程度上的隐蔽。所以,你要是不想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话,就不要再大声嚷嚷,否则,我救不了你。” “刚刚明明就是我救你。”天束幽花心里嘟囔了一句,但没敢说出来,肩胛骨还在隐隐作痛,她不敢太放肆:“你说被他们发现,那他们是谁啊?”天束幽花顺着阿克琉克的目光,也看见了此刻在悬崖之下,河岸边对持着的两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