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府堤坝。 陈望领着这些青壮浩浩荡荡向着大坝前进,才入见到有这么多人前来支援,无论是河工还是府军都为之一愣。 能够调用的人手与府军基本都在这里了,陈大人回一趟兰州,从哪里弄来的人手? 等人走近之后,他们相继认出这些人,有些意外。 “嚯,那不是包子铺的小陈吗,他怎么来了?” “祝府公子哥儿祝无双,这家伙不是读书人吗,跑到这堤坝写诗不成?” “老屠夫怎么也在,他们都是来筑坝吗?” 众人发现这些人都是兰州城里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时,个个面露惊愕之色。 等双方相近之后,河工王横和参军钱志各自带领自己的队伍前来迎接。 陈望一眼就看出不对。 原本这些府军和河工浑然一体,以老带新积极加入堤坝防事,现在却分成两拨,各自有一人带领,似乎在有意无意看向另一边时,心中有所怨气。 他悄悄看向敬芝一,敬芝一附耳过来,将之前钱志带人闹事要求分段而守的要求告诉了陈望。 陈望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指向后方。 “相信大家都认出来这些人是谁了吧?没错,他们都是兰州最普通的百姓,我相信你们当中,肯定有人会怪罪于我,说我一堂堂兰州府尹,为何要带这些百姓走向死地?” “没错,你们不理解,我比你们更不理解,我相信他们大部分人现在可能也不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他们没有朝廷的俸禄,甚至连粮食都是自发组织提供,可他们就是来了,没有任何条件。” “祝无双和我说,他脚下之土有他一份,你们当得英雄,他祝无双也当得,不止他,身后这些百姓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舍生忘死前来支援大坝,是因为脚下之土,是我们的家乡,身后之后,是我们的亲人!”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人不服,说为什么让一些身份低微的人管理府军,甚至让大家站在这里送死,在这里,我陈望摸着良心想和大家说说心里话。” “因为权贵相互之间的牵扯,我一直没有表态,但现在我要说的是,陛下所言普天之下人人平等,我认为很对,不仅是对,而且是理当如此,你们这些府军凭什么就觉得比河工高贵?” “我告诉你们,在这河堤之上,经验大于一切,哪怕我陈望是兰州的府尹,也要听命于河头王横,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谁不愿意守这河堤,觉得丢了自己的脸面,大可以现在走,我陈望绝不强留,更不会事后算账!” “但若是留在此处,结果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兰州大堤不是升官发财的地方,更不是你等摆什么官老爷威风,任性妄为的地方,这里的每一次行动,都将决定后方的生死,每一次妄为,都将给整个兰州甚至整个大汉造成不可逆的重大损失!” “现在,决定离开之人,请出列!” 河工之中有人认为此堤根本守不住,早就有离开之意,碍于自己身为河南府之吏役不敢离开,听到这话之后,自动走出了人群。 这倒让王横始料未及。 府军之中,有人在听完陈望喊话之后默默站在原地,参军钱志和几名密谋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踏出一步的脚又再次收回。 府尹大人都不怂,他们怎么能怂? 就这样,少量府军与河工带着无奈离开,留下来的,都是一心想要守住河堤之人。 见到众人众志成城,陈望振臂高呼:“守住堤坝,守住兰州!” 众人跟着振臂高呼:“守住堤坝,守住兰州!” “这就是战争,一寸山河一寸血,堤坝就是我们的战场,现在,就全仰仗诸位了。” 这位朝廷三品大员,再无任何架子,郑重向着现场所有人行了跪拜大礼。 身家性命全交付,如何不让人尊敬? 众人齐齐回礼,不肯让这位愿为兰州百姓冒生命之危的府尹大人吃一点亏。 相互托付之后,又有一支队伍沿泥泞的道路冒雨而来。 正是由长安出发,受秦怀道特别旨意的锦衣卫。 “奉大汉皇帝旨意,锦衣卫向兰州运送麻袋三万,粮食木舟若干,兰州府尹何在?” 见是锦衣卫,陈望匆忙出来接驾。 “本官不知锦衣卫驾到,还请诸位勿怪。” 锦衣卫领军之人是名团长,奉命押送这批物资来兰州,不过见兰州府大量百姓出逃,兰州府尹又不在城内,因此一路寻来。 “可叫我们好找,”团长笑道:“不过既然府尹大人心系河堤,我等自然不会怪罪,甚至还会如实禀报陛下,陈大人亲力亲为,力阻黄河,功不可没。” 陈望再拜:“百姓之功不敢擅领,先挺过去再说吧。” :谋逆之言 “那就有劳陈大人了。” 这队锦衣卫将物资悉数清点之后转交给陈望,有了这些物资,兰州大堤守住洪峰的可能性更大,河防也会更稳。 “弟兄们,干起来!” 随着黄河沿岸物资不断到位,各个州府亦加大投入人力物力加入抗洪救灾当中,以保黄河安稳。 长安方面。 四散各地征粮的粮商们重回长安再次相聚,魏叔玉如愿再次见到这些粮商。 “哈哈,我征得粮食一千担,足够赚不少银子了,真是天佑我李家。”李姓粮商哈哈大笑,在众多粮商面前炫耀。 “我才二百担,我说李东家,要不然均点给我?”姓何粮商面色沮丧,此次征粮收获并不大。 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还是因为朝廷征粮过度,秦怀道给房玄龄大量财力人力的支持,以至于这些粮上根本赶不上朝廷征粮的节奏和进度,能征到就已经不错了。 江胜为听着他们讨论有些失望,在他心里,以为这些粮商本该收到更多粮食才对,这些粮商中最多不过千担,于计划来说有何意义? 现如今只有长安第一粮商张道子和那位自称岭南道魏家的公子未说话,他将期望放在张道子的身上,至于魏家公子魏叔玉,他基本上没抱什么信心。 见众多粮商望着自己,张道子抚须一笑,缓缓从角落的位置走出:“我已征得三千担。”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张道子竟在征粮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征得如此多粮,让人意外。 江胜为则露出难得的微笑。 “不愧是长安第一粮商,面对朝廷重压之下,竟然征得粮食三千担,让人钦佩。” “是啊,张家老爷,能否受累告知一下我等,您是如何征得这些粮食的?” “张家老爷,我才一百担,要哭死,需不需要我帮忙销一些?” 张道子没有理会他们的吹捧求利之言,转而将目光投向魏叔玉。 “据我所知,我这三千担还不是最高的,不如大家猜猜,最高的一位征了多少担粮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竟然还有人征得比张家老爷还多?那可是三千担,怎么可能有人比这还多?”李姓粮商震惊无比。 “就是,我等拼尽家财也才征得这点粮食,张家老爷也不过三千担而已,谁还能比这更多?该不会是老李你吧?” 李姓粮商尴尬一笑:“老何你是知道我的,以我的家财,哪里出得起这个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认为他们之中必然有人藏私,既然如此,这长安第一粮商之位,今日恐怕要易主了。 见大家都在找出这位征粮更多之人,张道子不再给大家卖关子:“魏家公子,不如你来和大家说说吧?” 张道子已经点明,众人也将目光投向这位温婉如玉的翩翩公子,识他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位久经商道的老道商人,怎么可能征得更多粮食? 李姓粮食有些不信:“张家老爷您这玩笑可开大了,魏家公子不过一介小儿,怎么可能比得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