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岐笑了,他当时也是这么问褚遂良的。 褚遂良当时的说法,让他大受震动。 此话,他原封不动说给两人听。 “寅兄啊,此事连你都知道很难实现,陛下难道不知,可是你想,如果人人都如你我这般,面对难以实现的理想便会退缩,社会如何进步,时代如何发展?陛下想在做成此事,阻力何其大?若是没有人在他身边支持,如何实现?” “现在的长安城,有房玄龄、李靖、程咬金等三朝元老,有苏定方、程处墨、罗武等后起之辈,有褚遂良、陆敦信、陆庆叶等儒家名贤,又有诸多能人异士支持陛下,饶是如此,这份力量和各地经营几十年甚至长达百年之的望族世家相比,力量依旧是微乎其微,哪怕这样,陛下依旧坚定不移。” “这样的陛下,难道不值得我们支持,这下的决心,难道不值得墨门全部托付?” “这?”虽是如此,两人还是有些犹疑。 见状,韩岐再下一剂猛药,他叹道:“其实陛下最初和我说时,我也是拒绝的,不过观陛下之能,有如此多的创新之物出自他手,格物一道大势已变,就算墨门不出山,迟早也会没落,与其让墨门自生自灭,不如出山,为百姓未来可能实现的理想国度,贡献出墨门最后的力量。” “巨子,你说呢?” 不知不觉,巨子墨宰与寅匠人的脸上,逐渐发生变化。 他们认为韩岐所说不无道理,如果那些器物真的都是陛下所创,墨门在格物一道上已经远远落后于陛下,假以时日,这个天下也就不需要墨门的存在。 到那时,他们又将如何自处? 半晌之后,巨子墨宰长叹口气,有些惆怅:“这个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言语之中,亦有服软之势。 “若是你能去长安见他,你就会发现,陛下之底蕴,远不及此,我相信未来远盛蒸汽拖拉机之物,亦能出自陛下之手,届时,那将是一个社会高度发达,人人幸福富裕的时代,巨子,离开这里,前往长安,与陛下一同见证吧。”墨岐说道。 巨子墨宰像是做出了选择,原本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墨岐,想不到一年未见,你不仅见识丰富许多,连辩才也已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么看来,偏安于一隅确实不是生存之道,墨门已经多年没走出过越州了,是时候去长安看看了,墨寅,你说呢?” 墨寅亦如巨子墨宰所想,回答道:“我墨寅只是个会做制造的匠人,只要有东西做,在哪里无所谓,巨子若是有所想法,我遵从便是。” “那便点齐墨门人手,明日午时,我们在先祖灵位前共议此事。”巨子墨宰说道。 “好。” 此事定下,韩岐的心也如巨石般落下,陛下所托之事,总算完成,墨门举门迁至长安,加上陛下那些新奇的创造,到底会产生怎样的效应? 他内心隐隐有些期待。 坎山镇地界。 秦怀道带领着警备军再次向越州城出发,李双儿随行,幼童陈年则被秦怀道让王胜之派人送至杭州府,接下来的越州之行,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机,把他贸然带在身边不妥。 经过此事,秦怀道意识到越州出了大问题。 越州地界是江南道的道府所在,一道之地和现实的一个省差不多大,所管辖的范围以及军权也非常大,不可能在越州城这么近的地方,对方还会纵容山匪肆虐。 只一种可能,养寇自重。 来之前他简单看过江南道监察使的案牍,这位监察使大人可了不得,未至四十便已升至一品大员,封疆大吏,手段之高明,可见一斑,这样的人,有野心也非常正常。 至于那些拖欠的税银,缴获完山匪的财粮之后,他的心底也大概清楚这些钱粮的到底用在了什么地方,不就是藏兵于匪么?望族世家的惯用伎俩罢了。 或是放在隋朝或者是李唐时期,说不定他真能成事,可惜,他遇到的是秦怀道,这位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军伍出身。 坎山洞穴之内。 有一人自死人堆中爬出,正是一早被秦怀道捅成重伤的牲儿爷,他被包扎好后,就意识到来者不善,躲进了尸体堆里,对方补刀之时因为尸体成堆,没有把这些尸体一一翻开,而是直接在尸堆刺刀,因此他幸运躲过一劫。 “格老子的,上千号弟兄全折在这了,那位就是大汉皇帝吗?真是个狠人。”想起自己差点就着了对方的道,他冷汗直流。 若不是自己也常年在刀口上舔血,他还真躲不过秦怀道那致命一击,也幸亏对方急于炸掉其他正在睡觉的山匪,才让他活了下来。 要是对方追过来补刀,而不拿手雷炸洞,他必死无疑。 “不好,此事得快点汇报大当家的,坎山部被灭,势必会影响大当家口中的大事。”想到这,牲儿爷神色变得苍白无比,强忍着伤痛走出洞穴,来到另一处隐秘之地。 狡兔三窟,这些山匪也不例外,除了坎山洞穴之外,这里还藏了少量粮食与马匹,拿带上干粮后,挑了匹上好的马,奔着越州的另外一座山头而去。 马头峰处。 此地是司徒兴私兵大本营,也是越州最大的山匪营地,大当家是司徒兴的亲信,同为永宁人士王建山,说起来他之所以能成为大当家,也是机缘巧合。 他本是山中一农户,在山中服徭役之时,被司徒兴看中其力大无穷,后又传其武艺,来到马头峰替他暗中招兵买马。 :干波大的 不承想连年战乱,各地军伍在到处厮杀,反倒是他这山匪越做越大,积累下来后,竟然得十余部近五万的兵马,如此多的人手即使是司徒兴送过来的银两依旧不够用,于是他才将人数分散开来,除马头峰这两万人马之外,剩余三万分散在不同山林中。 这些分散出去的山匪时不时下山抢掠百姓以补充财物粮食,这才让这些兵马顺利存活下来。 前几日,王建山接到司徒兴的情报,说陛下正往越州方向前来,随时可能会动手,嘱咐他不要有大的动作,免得打草惊蛇,这不已在马头峰闲了数日,正无聊时,坎山洞穴的牲口却带着重伤返回。 等牲口汇报完毕,王建山的脸顿时冰冷无比。 “你说什么,陛下仅凭六个人,就将你们坎山部上千号人杀了个精光,连黑刀疤子都死在他的手里?你确定不是六千人?” 生死大难,牲口哭嚎不已:“大当家的,我牲口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难道还会骗你不成,我本以为他们也有众多兵马,可等人杀得差不多待对方补刀之时,我偷偷看了一眼,确实只有六个。” 这位马头峰大当家的平日里带着山匪嚣张跋扈,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饶是这样,他依旧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是杀一千头猪,也需要花那么多力气,这六人平均每人要杀掉将近两百多人,体力能跟得上?” 牲口再次回忆起昨日那幕,冷汗直流。 “大当家的,他们并非一个一个砍杀,而是用了某种特别的武器,那种武器扔出去后就会炸开,发出巨大的声响,大部分弟兄都是被那种武器所杀,对方还没怎么动手,我们就被炸得只剩下两三百人了。” “什么?”王建山猛然一惊,心想这可是了不得的重要信息,若是监察使大人不知道的话,很有可能会吃个闷亏,必须要想办法提醒对方。 还未及派人前往道府,司徒兴那边就已经派人过来。 来人正是江南道府监察副使,相当于司徒兴的助手,也是他最大的谋士,在整个江南号称有‘贯通诸学’的儒家学士,诸葛阅。 两人互相寒暄之后,王建山将牲口所提供的情报告诉诸葛阅,诸葛阅则表示已经知道。 “道府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司徒大人的意思,是由他去寻归隐于越州地界的墨门制作些应对的防具,道府按兵不动,由大当家这边打头阵,只要能克制对方的手雷和火炮,那大当家完全可以凭借人数优势,将其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