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承庆碍于孔颖达一代大儒身份,不想得罪,平时有什么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军务是基本盘,绝不容染指,冷声道:“丞相此言差矣,忠勇虽然可嘉,但败了损失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军心,士气,若一败再败,朝廷大军恐飞灰湮灭,你如何向圣上交代,如何向天下交代?” “胜败乃兵家常事,岂能因一场输赢论结果?何况我那祖孙是死在战场上,并无怯战,逃脱,忠勇可鉴,老夫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孔颖达脾气一上来,别说一个卢承庆,就连天子都敢顶撞。 李泰见两人要吵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君王要的就是平衡,但很快掩饰过去,打着圆场说道:“丞相无需着急,太尉也别担忧,朕心里有素,接下来怎么打就全靠太尉指挥了。” “臣,遵旨!”卢承庆见成功拿到指挥权,目的达到,满意地笑了。 孔颖达气得冷哼一声,但没再多言。 卢承庆组织好语言,拱手道:“圣上,黄昏在即,夜幕就要降临,加上我军投石车被摧毁,云梯也没剩多少,无法再战,臣建议严防死守,防止骑兵夜袭,抓紧时间打造攻城器械,届时再战。” “万一对方援军赶到,该当如何?”李泰反问道,一支援军就如此可怕,再多来几支这样的骑兵,朝廷军必败。 卢承庆早有腹案,满脸自信地笑道:“圣上无需担心,汉州军远道而来,粮草不足,反观我军得世家支持,粮草不断,兵力充足,就算是耗,也能将汉州军耗死,大军浩荡而来,岂能铩羽而归?朝廷不能败,圣上跟更不能败。” 李泰听出了这番话背后的提醒之意,想到自己处境,想到朝廷还剩不多的声望,如果战败,天下必大乱,郑重点头道“太尉言之有理,那就拜托了。” “谢圣上信任,臣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击溃汉州军,助圣上重振朝纲,臣这就去部署一二。”卢承庆信誓旦旦地说道,拱手一礼,匆匆离开。 “圣上,臣去盯着,协助一二。”孔颖达恭声一礼,转身而去。 很快,孔颖达追到卢承庆,低声说道:“老东西,可有把握?” 言语中满是亲切和担忧,和之前的针锋相对判若两人。 卢承庆低声说道:“倒是低估了汉州军的战斗力,不过无妨,我军兵力占优,又有朝廷名分大义,援军也在路上,问题不大。” “最好如此,各大世家为此战出人、出力不少,如果战败,利益得不到保障,必会生出二心,后果你知道。”孔颖达提醒道。 卢承庆脚下一顿,想了想,漠然点头,继续往前。 孔颖达没有追上去,一双老眼中精光闪烁,抚须思索着什么。 …… 晚霞褪去,夜幕开始降临。 汉州军骑兵全部返回,七千人的队伍只剩下三千余,但士气如虹,军威浩大,在五里外安营扎寨,和朝廷军,岷州呈三角状分布。 薛智派人送去一批粮食慰问,心中震惊久久无法消退,部队损失大半居然还能保持旺盛士气,换别的部队早就崩溃,躲得远远的,不敢再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支军队如此凝聚,有韧性? 主将就不怕死完了将来被夺权架空? 汉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部队如此团结,好战,悍不畏死? 城头上。 薛智紧紧盯着骑兵方向,脑海中一个个念头闪过,恨不能飞过去询问一番。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 两个时辰过后,又一支骑兵借着月光飞奔而来。 月色下,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巨龙在咆哮。 马蹄声轰鸣,惊醒了旷野的寂静,也打破朝廷军大营的宁静。 正在休息的薛智闻讯飞奔向城头,看着滚滚而来的骑兵在朝廷军另一侧停下,杀气凌人,其身后有密集的马蹄声轰鸣隐隐传来,显然更多部队正赶来,顿时笑了——是援军就好! “难道是英国公率大军提前赶到了?” “朝廷,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薛智两眼发亮,兴奋地喊道:“来人,通知薛勇将军带人送些吃食去慰军,友军远道而来,救岷州于水火,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被人笑话。” “遵令!” “哈哈哈!” 将士们轰然大笑,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贺猎城 十天后。 伊塞克湖边,贺猎城下。 天蒙蒙亮,城内守军打着哈欠交办轮岗,为首的千夫长想到暖和的被窝中那白嫩的身子,心中就莫名有些来火,上城头就骂咧道:“快点滚吧,大军都去东征,这儿鸟都不来,还守什么守。” “别胡咧咧,小心你的脑袋。”轮岗下去的千夫长提醒道。 “抱怨一句也不行啊?滚——” 交接很快结束,新上来的士卒相互打趣着,都没心思警戒,有人更是跑下城头去采买早点,凌晨的风有些凉,大家双手笼着身体,随意走动着。 忽然,一人惊讶地喊道:“千夫长大人,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惊疑地循着所指看起,这才发现一支骑兵正缓缓而来,规模庞大,不疾不徐,却给人一种山岳平移而来的威压,无不动容,纷纷瞪大眼睛看着。 千夫长警惕起来,发现来者所打旌旗很是特别,等近了些发现从未见过,顿时大惊,赶紧吼道:“敌袭,快,示警!” “锵锵锵!” 一道精锐的锣声忽然响起,传遍贺猎城。 贺猎城不大,临湖而建,位于碎叶城以东,快马一天左右路程,只派驻五千步卒把守,看着漫山遍野过来的大军,守城士卒都慌了,纷纷看向千夫长。 一名百夫长快步来到千夫长跟前,低声说道:“大人,南边是疏勒,而且多山,路难行,怎么会有未知大军忽然杀到?难道是汉州军?” “不可能,汉州军都在月弓城,而且听说月弓城那边我军稳压一头。”千夫长沉声说道,眼中满是震惊。 “难道是另一支汉州军想来朝我们大后方?” 千夫长听完脸色大变,赶紧叮嘱道:“可能性极大,马上回去禀告,并释放飞鹰求援,贺猎城一旦城破,敌人就会威胁碎叶城,到时候就麻烦了。” 百夫长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千夫长大喝道:“勇士们,想活命的打起精神来,准备战斗!” 众人纷纷拔刀,挽弓,紧张地盯着走来的大军。 城内大军闻讯赶来,纷纷冲上城头。 城外,大军缓缓停下。 为尽快解月弓城之围,拿下达满城的第二天,秦怀道就派薛万彻为先锋,率军北上,杀奔而来,给突厥施压。 薛万彻策马向前一段距离,勒马停下,手搭凉棚观察贺猎城,不过一丈高,泥土夯实为墙,城头山守军并不多,兵器以木弓为主,少部分铁矛和刀,穿着皮甲,有的甚至连皮甲都没有,士气一般。 厮杀大半身,薛万彻经验太丰富道了,一打眼就看出对手深浅,回头看向身后,五名师长迅速催马上前。 薛万彻没有马上下达进攻命令,而是看向身后一名健壮汉子。 对方双腿一夹马腹,催马上前,抱拳道:“薛将军有何吩咐?” “有劳你们炮营兄弟炸开城门。” “小事,还请薛将军弓箭压制,掩护兄弟们上去。” “应该的。”薛将军客气的回了一句,炮营可是汉王的宝贝,还能协助破城,不能怠慢,旋即看向身边一名师长叮嘱道:“调弓箭手上去,给我死死压制住城头,不允许他们射下来哪怕一支箭,能否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对方郑重抱拳一礼,一拉马头,准备去了。 一个师七千人,弓箭手起码三千,全部抽调出来压制城头,绝对可以将对手压制的死死的,还能消耗敌人一波。 薛万彻对自己的军队战斗力很了解,并不担心,看向另一名师长叮嘱道:“一旦城破,率军杀进去,守军一个不留,百姓不能动,毁了汉王名声,老子第一个砍了你脑袋,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