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也按照标准答案恭敬地说道:“为圣上分忧,是臣的荣幸。” “爱卿功勋彪炳,朕心甚慰。” “些许寸功,不足挂齿。” “爱卿有何要求?” “回圣上,父亲临时前叮嘱过臣,多娶妻,多生子,绝不能一脉单传下去,臣恳请圣上允许,让臣再取一房妻早日诞下传承,以尽孝道,不负父亲在天之灵,臣感激不尽。”秦怀道郑重一礼。 拒绝是一门艺术,直接拒绝赏赐肯定不行,会让李二下不了台,对外无法交代,直接要再娶一门公主也不行,有强迫之嫌,但打着孝道之名,不仅能撇清自己贪墨女色之嫌,还能树立一个孝子形象,更重要的是给了李二余地。 能将拒绝说成这帮冠冕堂皇,秦怀道也是费尽心思。 在场文武百官不由惊叹地看向秦怀道,没想到那个直来直去,毫无顾忌的家伙居然学会迂回,用起了兵法,小半年不见,政治手腕成熟了。 人群中,房玄龄、李靖等人欣慰地笑了,看向李二。 李二也有些错愕,这家伙有些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现在却是一把没开封的重剑,更让人惊艳,不敢小觑,到底是成熟了,心中大慰,满意地笑道:“爱卿重孝,朕岂能辜负?既然如此,朕有一继女雪雁,特封文成公主,下嫁于你,成就一段佳话。” 秦怀道懵了,原以为李二会假意震怒,百官劝谏后无奈答案,再以对豫章公主不公,有辱皇家脸面为由取消一应封赏,让自己去找一个,流程就算走完,没想到李二不仅不恼,反而将李雪雁收位继女,和历史上一样封为文成公主,还要嫁个自己,这算什么? 历史的惯性? 一时之间,秦怀道脑子转不过来了。 旁边,李靖提醒道:“还不快谢恩?” 圣人金口玉言,令出法随,不容忤逆,否则就是抗旨,秦怀道听到提醒反应过来,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豫章还小,不会马上成婚,构不成多少影响,但李雪雁不同,肯定会安排近期嫁入府,身边就多了一个监视器,心中一苦,硬着头皮说道:“谢圣山隆恩,臣感激不尽。” 这个时候说自己不想再娶,有一个豫章就足够已经晚了,还是太年轻,玩不过朝堂上这些老狐狸。 至此,流程算是走完,气氛活跃起来,说话也就没了太多约束。 文武百官们纷纷上来道喜,也给李道宗道喜。 李道宗见秦怀道一脸的不乐意,心中实在不痛快,好好一棵大白菜不仅被李二拔走,种到李二菜园子,还被猪拱了,关键猪还吃的不乐意,这如何能忍,不满地瞪着秦怀道,换个地方绝对痛骂一顿。 秦怀道看到了李道宗不满的眼神,更火了——有种你拒绝啊,冲自己瞪什么眼,吓唬谁呢? 李道宗继续瞪眼,像是在说“瞪你咋地?” 秦怀道心情烦躁,不想跟李道宗一般见识,一一道谢后朗声说道:“圣上,臣在吐蕃征战期间,不太适应气候,亏了气血,留下暗疾,需要调理一段时间,还请圣上允许。” 在场都是人精,岂会听不出秦怀道撂挑子的心思,都有些诧异,大功归来,不应该接受赏赐,出入各种场合提高知名度么? 李二也有些惊讶,好好的撂什么挑子,监察府和交通部一堆事谁来处理?两个公主下嫁,可不是让你撂挑子,而是要多干活,替朝廷分忧,替老子解难,脸色一沉,不满地说道:“来人,传旨太医,朕的女婿生病岂能不管?” 这是要当场戳穿秦怀道的借口了。 秦怀道早有准备,并不在意,这一路过来故意不吃不可,等的就是这一刻,为了“藏锋”计划也是拼了。 不藏不行,帮李二挡箭没好处不说,还落个猜忌,房遗爱、李义协和苏定方还在天牢,罪名是办事不利,让杀手逃走,就连李德謇也革职,凭什么还给李二挡箭?凭什么还被李二当刀使?爱谁谁去。 没多久太医过来,一番把脉后如实说道:“圣上,护国公脉象虚浮,无力,难以感知,气血亏损已经很严重了,急需调理,否则后患无穷。” 李二知道太医不敢撒谎欺君,心中一惊,还真受伤了?再坚持有些说不过去,赶紧说道:“如此,爱卿速速回府休养,朕的封赏随后让人送去。” “谢圣上,诸位大人,晚辈告退。”秦怀道躬身一礼,缓缓退出大殿,不敢走太快,太急,更不能将欢喜表露出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脱身朝堂了,至于以后,再找借口便是。 :藏锋 出了武德殿。 秦怀道还是不敢加快速度,表露出欢喜,附近到处都是内卫和内侍,哪个不是李二眼线?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离开,来到朱雀门。 “少主!”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很快,贾有财冲上来,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宛如老父亲看到自己孩子立功回来,秦怀道对看着自己长大的贾有财也非常尊重,躬身一礼:“贾叔。” “快,回府。”贾有财欢喜地说道。 秦怀道上了来接的马车,贾有财让人牵上白蹄乌战马跟上,亲自驾车,缰绳一抖,欢喜地喊道:“驾——” 马车缓缓而行,街道上人太多,朝堂有明文规定,不准纵马飞奔。 到了府上,下人搬来火盆,荷儿用柚子枝叶沾水洒身,意喻着祈福、驱邪、避秽,一张俏脸满是笑。 秦怀道入乡随俗,只要大家高兴,无所谓,踏入府门,不由得生出一种踏实的感觉,回家真好,笑道:“贾叔,本少主大功归来,府上人人发一百文赏银,沾沾喜气,街坊邻居也散一些,你看着安排。” “谢少主赏赐!”大家欢喜地喊道,这段时间府上赚不少银子,大家口袋里也鼓起来了,看不上这一百文,但对这份重视倍感荣幸——少主心里有我们呐。 来到后院浴房,秦怀道躺在早就准备好的大木桶里,水里泡了不少柚子皮,感受着荷儿的搓洗,整个人放松下来,舒服地闭上眼,笑道:“还是荷儿最好,这段时间没你照顾,日子不好过,下次去哪儿都带着你。” “真的,少主可是大人物,不兴骗人。”荷儿两眼一亮。 “你家少主什么时候骗过你?说说最近发生的事。”秦怀道笑道,享受着荷儿的按压和搓洗,在吐蕃那苦寒之地哪有这条件?一个月都难得洗一次澡,这一路过来更是风餐露宿,累惨了。 荷儿赶紧答应一声,事无巨细,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宛如贤惠的妻子向丈夫诉说着一切,不自然间思念情意流露,秦怀道认真地听着,不打断,不追问,一边思索,直到全部说完后问了些细节。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便服出来,先去餐厅饱餐一顿,然后来到书房听贾有财汇报其他事情,一听又是大半个时辰,将情况完全掌握,没有多说什么,让贾有财离开,继续去盯装修。 下午,秦怀道好好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不少,在书房接见了赶来的薛仁贵,薛仁贵将回来后做的事情详细告知,最后补充道:“少主,罗章那边我去过,那些活口招了,但知道的非常有限,平时住在城南十里外一个农庄,有命令出来,没命令躲在里面不见人,傀儡一般,我已经安排人秘密盯着农庄。” “农庄查过没?” “查过了,主人是张员外,一个很普通的小地主,庄子四周的几百亩地也是他的,不过,这个人平时很低调,与人为善,对佃户也好,被附近的人称之为张善人,无儿无女,五十左右。” 秦怀道沉思起来,手指头轻叩茶几,目光微凝。 薛仁贵知道秦怀道思考的习惯,没有打扰,耐心等待着。 片刻后,秦怀道忽然说道:“不要管他,把咱们的人撤回来,既然‘藏锋’,就彻底点,让开路,让背后之人和圣上直接过招,咱们不能再做挡箭牌,一点好处没有,兄弟们的赏银都发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