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一看就喜欢上这儿了,回头看向队伍中一瘦黑男子,正紧张地看着前方,嘴角翕动,颇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意思,笑道:“张叔,是你家吧?” “是呢,错不了!”瘦黑男子赶紧说道。 “到你家了,前面带路吧,别引起误会。”秦怀道笑道。 话音刚落,村里响起敲锣声,声音急促,响亮,很快,一个个男子拿着各种工具当武器冲出来,秦怀道一拉缰绳停下,笑道:“得,还真误会了。” “少主息怒,甘州自古就有结村寨自保的传统,我去说说。”叫张叔的瘦黑男子不好意思地解释一句,催马上前。 大批男子冲出来,气势十足,但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如菜色,只有几人拿着猎弓,其他都是棍棒,锄头之类,根本没多少战力,一名老者喊道:“尔等是何人?来张家村意欲何为?” 张叔赶紧下马,“噗通”一声跪下,激动地喊道:“二爷,是我,黑娃子。” “黑娃子,哪个黑娃子?”老者有些懵。 “张黑娃,我是张黑娃!”张叔激动的声音带着哭腔,少小离家老大回,亲人还在,谁能不激动? “黑娃子,俺的黑娃子回来了?”一名老者挤出人群,声音颤抖,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衣服,光着脚丫,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忽然手一松,镰刀掉下,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一边喊道:“真是黑娃子回来了,我的儿啊——” 父子俩抱头痛哭。 村民们也有人认出张黑娃,小声议论着什么,围拢上来。 秦怀道看到这一幕心情有些沉重,压抑,回头看向众人说道:“各位叔叔,这次回去后盖房子,每人一间,把你们父母都接来一起住,府上出银子。” “谢少主!”大家感激地说道,也都想起家中父母,心情沉重起来。 等了一会人,张黑娃情绪发泄后冷静许多,拉着父亲上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少主,这位是俺爹,爹,这位是翼国公。” “老丈有礼了!”秦怀道跳下马,热情地抱拳喊道。 “不敢,不敢,草民见过国公爷。”老人说着就要跪下磕头,满脸紧张。 秦怀道赶紧拉着,笑道:“老丈,您儿子是我叔,算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不请我们去家里坐坐?” “国公屈尊,是草民的荣幸,可家里实在是……实在是……”老人难以言齿,羞愧地低下头去。 秦怀道估计家里条件太差,不在意地说道:“张叔,走吧?” “谢少主!”张黑娃感激地说道。 二爷过来:“黑娃子,这些贵人是?” “二爷,这位是翼国公,俺少主。” “俺地亲娘哩……草民拜见国公。”二爷脸色大变,赶紧跪下,身后众人一听是国公,都吓坏了,哗啦啦跪下一大片。 秦怀道对此很无奈,赶紧扶起二爷,一边说道:“各位,都起来吧。” “国公降临,张家村有失远迎,失礼至极,还请国公恕罪。”二爷有些紧张地说道,一边起身来。 “不告而来,老丈不会拒之门外吧?” 二爷赶紧说道:“岂敢,岂敢,国公屈尊降临,是张家村的荣幸,请国公进村,让张家村略尽地主之谊。” “请!” 一行朝前走去,不少小孩走出茅草屋围观,怯生生的眼神里写满好奇,一些村妇也出来,牵着孩子的手,生怕冲撞贵人引来祸端,眼睛里同样充满好奇,但没人敢多问一句。 很快,大家来到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前,泥土为墙,墙壁剥落,有不少裂缝,风都能灌进去,上面盖着茅草,里面光鲜暗淡,一名瘦黑的小女孩出来,光着脚丫,头发乱糟糟的,看到人过来赶紧缩回屋。 屋子里传来一道声音:“二丫,谁来了?” “娘,不认识哩!” 张黑娃听到谈话声,疯一般冲进屋,很快,屋子里响起大哭声,秦怀道见不得这种场面,没进去,打量着这个村庄,太穷了,比秦家庄还穷。 “国公,还请移步去祠堂,那边宽敞些,老汉让人准备些茶水吃食。” “老丈,村里有几户,几口人?”秦怀道反问道。 “一百三十余户,老少拢共五百二十七口。” 秦怀道招手示意罗章过来,叮嘱道:“带几个人去一趟县城,买六千斗精米面,让米铺安排送过来,多使点银子就是,另外再买一百羊,油盐也多买点,还有马匹吃的精料,速去速回,秦大哥也去帮衬一二。” 罗章看着四周苦哈哈的村民,会意地点头。 薛仁贵也看出秦怀道的意思,有些动容,堂堂国公,身份何等高贵,居然体恤一群不相干,不认识的草民,闻所未闻,这份气度、仁慈令人敬佩,跟着这样的人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即抱拳应道:“喏,少主!” 这一刻,薛仁贵打心眼里认可、接受了秦怀道。 秦怀道听到“少主”二字有些懵,看着薛仁贵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激动,甚至骄傲,终于让一代军神认可,不容易啊。 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同情村民之举让他真正认可自己的吗? 这时,张黑娃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少主,家中贫寒,无以招待,我去二爷家抓只羊回来,您稍等。” “不用,让他们去县城买了。” 张黑娃这才发现大家不在,想到了什么,感激地说道:“谢少主。” “咱们之间无需客气,你去找些帮手做饭,等东西买回来请全村吃饭,另外,村里有青菜吧?找人买些搭配一下,这些银子拿去。”秦怀道说着丢过去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些铜板。 偏僻乡村还保留以物易物习惯,银子几乎不流通,铜板还行。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二爷说道:“国公客气,一点青菜而已,都是自种的,岂能要钱?没得辱没了张家村列祖列宗脸面,黑娃子,你在这儿陪着国公,我去安排。”说着匆匆去了。 秦怀道好奇地问道:“你二爷谈吐不一样。” “听说小时候读过几年书,做过掌柜,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回了村,做了村长。”张黑娃解释道。 “原来如此,走,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啤酒花。”秦怀道提议道。 两人朝后山方向走起,不少儿童尾随,很是好奇。 秦怀道笑笑,没在意。 :啤酒花 晚霞如火,清风徐徐。 一处山坡上,秦怀道举目远眺,心旷神怡,这种偏远山区虽然穷苦,但空气是真的好,目光很快被下方山沟一片绿色植物吸引,那随风摇曳的枝叶,枝叶上挂着的一颗颗长方体不就是啤酒花吗? 秦怀道大喜,赶紧冲下去,摘下几颗仔细辨认,和记忆中一样,错不了,对跟着冲下来的张黑娃说道:“就是这个,附近多不多?” “好些年不来,不清楚了。” “总算不虚此行。”秦怀道心情大好,看向不远处跟着的小孩说道:“既然这儿有,其他地方肯定也有,让他们过来问问。” “你们几个过来一下。”张黑娃喊道。 几个小孩犹豫了一下,有些害怕地过来,年纪稍长的问道:“叔,啥事?” “这些东西,附近多不多?” “多着哩,不能吃,没啥用,后面山沟沟到处都是。” 秦怀道大喜,摘了些说道:“走,回去再说。” 张黑娃没多问,跟上去,孩子们也赶紧跟上。 一行回到张黑娃家,秦怀道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下,张黑娃家实在是太穷了,连张凳子都没有,将啤酒花放在地上,正好二爷回来,便问道:“老丈,这东西附近山上不少吧?” “多着呢,羊都不吃,没啥用。” 秦怀道一想也对,村子穷,能吃的恐怕早就被祸祸干净,闲聊了一会儿,村口传来喧闹声,采购的回来了,长长的车队,马车上全是一包包粮食,后面还有人赶着羊,正缓缓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