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也看出其中道理,冷着脸说道:“这王家,果然好手段!” 这时,王同元继续说道:“诸位街坊,王虎犯罪,已经受到应有惩罚,但王虎是王家族人,王家赔偿也是应当应分,就不知道翼国公府会将多少银子赔给受害者,王家在此发布一个消息,为表示对受害者歉意,王家愿意招募秦家庄佃户做工,月例两百文,还请大家将消息传给秦家庄之人。” “好——” “王家仁义!” “世子放心,一定带到。” 围观众人轰然喝彩,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在大家看来,一般做工最多八十文,好的也就一百文多点,王家开出两百文诚意十足,不是仁义是什么? “好一招釜底抽薪!” 秦怀道眼神愈发冷冽。 庄户虽然都是追随秦琼的老兵,但只是佃户关系,并不是奴仆关系,没有像其他家族那般签卖身契,身份相对自由,王家只需稍微运作一番,庄户就完全可以跑去王家,不受律法束缚,何况两百文例钱确实不少,养活一家绰绰有余。 自古人心难测,秦怀道不确定那些老兵会否留下,还是离开秦家庄?心中有些感慨,这王家明明理亏,一番操作就赚足仁义,还逼自己将银子都给庄户,避免自己得了银子后壮大,最后来个釜底抽薪,反将一军,这手段,真狠! 虽然秦怀道没想过留赔偿款,但被人逼的感觉太恶心。 一个个念头闪过,秦怀道大踏步上去。 王同元看到秦怀道过来,依然满脸含笑,躬身行礼,姿态放得很低,一边说点:“王氏,王同元见过朝议郎,赔偿的银子都在车内,请查验。” 秦怀道打量着对方,笑里藏刀,能屈能伸,脸厚心黑,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世子,将来绝对是个棘手的对手,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家杀死府上佃户,圣上御批赔偿,既然银子送到,此事就此揭过。” 王家能装,秦怀道也不差,直接挑明是王家杀死佃户,而不是打伤,是圣上御批的赔偿,不是秦府逼王家,既道出真相,又抢占住道德制高点。 李二在民间威望很高,深得民心。 大家一听杀死人了,还是圣上御批,那就说明确实是王家犯错,应该赔偿,个中没有冤屈,也非翼国公府仗势逼迫,当然,王家愿意赔偿这么多也够仁义,天下少见,是难得的好世家。 老百姓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直接。 :土匪现 翼国公府门口。 王同元见秦怀道一番话就将自己营造的气氛连消带打,名声少了一半,心中一紧,脸上却始终保持微笑,再次躬身一礼,笑道:“多谢朝议郎!” 秦怀道饶有深意地看了王同元一眼,大喊道:“来人!” 贾有财早已带人在门口等候,听到喊声赶紧过来,秦怀道说道:“抽调人手押送银子直接去秦家庄,将银子送给受害者,一人一千两,不得有误。” 按惯例,这种赔偿款秦府可以留下,换成其他人也会留下,最多给个几两银子当补偿,佃户不会说什么,但秦怀道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何况王家故意公开质疑秦怀道不会将银子送给受害者,秦怀道干脆让人直接送去,避免王家事后说克扣截留之类?防人之心不可无。 论操控舆论,掌控人心,后世什么手段秦怀道没见过? “这……” 贾有财有些吃惊,这种赔偿款按说是秦怀道凭本事要来的,不应该留在府上么?别人都是这么做的,之前给二十两已经非常仁义,起码其他府上出现类似事情从未有人如此阔绰过,怎么还给,而且给一千两? “路上注意安全。”秦怀道提醒道,六万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财帛动人心,哪怕天子脚下,特别是王家,谁知道会不会火中取栗后,再嫁祸给自己? 见识了王家的手段后,秦怀道觉得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贾有财见秦怀道意已决,不敢反对,赶紧去张罗。 “你也走一趟,注意安全。”秦怀道看向走过来的罗章。 “明白!”罗章会意地点头,眼神看向王同元多了几分寒意。 秦怀道也看向王同元,继续说道:“王家世子,银子既然都在车内,搬运麻烦,不知能否借贵府马车直接送过去?” 当着周围街坊的面王同元没法拒绝,否则人设会崩,虽有不甘,但还是故作大气地笑道:“没问题,朝议郎尽管用就是。” “那就多谢了,贾叔,查验!” “喏!” 贾有财赶紧一辆辆马车查验,免得到时候少了说不清。 一共七辆大车,每辆大车内装十个大箱子,并排放,每个箱子一千两,每车就是一万两,最后一辆车内装五千两,不多不少,正好六万五千两。 秦怀道看着一些感慨,都是崭新的银子,王家果然有钱,就是带着太麻烦,得车送,可惜贞观年没银票,那可是最赚钱的营生,要不拉李二一起搞搞? 很快,车队掉头,直奔秦家庄而去,王同元也带着人回去。 热闹散尽,街坊散开,秦怀道准备回府,王德过来低声说道:“朝议郎,既然王家银子已经送到,老奴也该走了,今日这事老奴会如实禀告圣上。” “进府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老奴得赶回去伺候圣上。” “也好,那下次,对了,麻烦您带句话给圣上,就说王虎的判决文书下来后,还请张贴公示,让天下人都知道真相。”秦怀道灵机一动,叮嘱道。 判决文书代表朝廷,代表圣上意志,在老百姓心目中那是最公正,最真实的,王家今日跳的多欢,到时候就跌的多重。 王家混淆视听,赚取名声,秦怀道岂能让其得逞。 王德没多想,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回府后扎进书房研究大唐地图,为去甘州做准备,没多久贴身侍女荷儿来报,说程处默来访,便收了地图,一边让荷儿将人领过来。 很快,程处默一脸兴奋地进屋:“兄弟,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还以为你又像昨天那般拒之门外呢。” “程兄,你来是有什么事吧?”秦怀道反问,一边拿起个陶罐放小泥炉上煮水,准备泡茶喝。 “当然是道喜了,恭喜兄弟晋升为朝议郎,武勋转文臣,咱们这些人当中你是第一个,听说今天还大闹太极殿,将王家那头老狐狸治的服服帖帖。” “可别乱说,我可是忠臣,怎么会干大闹太极殿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至于王家之事,那是据理力争,正义打败邪恶。”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嘴皮子越来越利索,难怪圣上让你做朝议郎,我看呀,圣上这是想用你这张嘴搞事情。”程处默打断道。 秦怀道没想到这家伙看似粗鲁,实则不傻,居然也看透了,不置可否地笑笑,程处默却继续说道:“兄弟,家父让我过来请你去喝酒,卫国公他们都在,说是想见识一下缝合之术。” “行,一会儿就过去。” “还有个事。”程处默说着起身,来到门口看看外面,确定没人偷听后返回,低声说道:“收到消息,活跃在秦岭一带的一伙土匪忽然在城西出现,等百骑司赶到时又销声匿迹。” “土匪?”秦怀道咯噔一下,预感到不妙了。 程处默也不藏着掖着,低声说道:“这伙土匪有上千人,熟悉秦岭地形,居无定所,心狠手辣,每次官军赶到时都会提前逃走,据说和王家有关。” “你的意思是?”秦怀道脸色一变。 “没错,就是你想的意思,家父让我提醒你小心点,先走,正当值,逗留久了御史台那帮人又会乱嚼舌头。” “多谢兄弟提醒。”秦怀道起身,将人送到府邸门口,看着程处默离开的背影,目光变得冷冽起来,王家居然养寇自重,真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