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脸色大变,赶紧说道:“圣上,微臣惶恐,只是就事论事,仗义执言。” “好一个仗义执言,我来问你,为何我的佃户筑坝拦水就有罪,王家筑坝拦水就无罪?” “王家只是筑坝,不曾拦水。” “我庄上佃户也是筑坝,昨天下午才开始,你哪只眼睛看到拦水了,为何王家无罪,我却有罪?” “这?” 对方一时语塞,难以接话,忽然灵机一动,赶紧说道:“你庄上筑坝,封死水路,水流积蓄后必将导致上游良田被淹,理当有罪。” “果然是巧舌如簧,信口雌黄,罪名张口就来,不顾事实。”秦怀道怼了一句,看向李二喊道:“圣上,王家筑坝拦水,导致下游无水可用,微臣千亩良田干死,微臣下游良田又何止千万,一样会干死,到时候民无活路,必成大乱,微臣状告王家故意制造灾祸,挑起民乱,意图不轨。” “嘶——” 这顶帽子就更大了,全场哗然。 程咬金却兴奋地吼道:“没错,王家筑坝拦水,断了下游生机,这是故意挑起民愤,意图造反不成?圣上,微臣附议,并请三司会审,查明真相!” “微臣附议!” 武将勋贵顿时眼前一亮,纷纷出列赞同。 事情瞬间升级,场面乱哄哄的。 长孙无忌也跳出来高声喊道:“圣上,臣也附议,既然朝议郎有罪,那王家也有罪,而且有罪在先,朝议郎只是被迫而已,王家所为确实可疑,臣恳请查明真相,以明真相!” 李二眼中精光闪闪,发现自己居然低估了秦怀道搞事的本事,这真是要将天捅破,但对自己有利,就要趁机推波助澜。 这时,王圭抢先一步站出来,喊道:“圣上,王虎之事乃个人所为,非王家所愿,微臣知道后让我儿撤了诉讼,但王虎毕竟王家之人,王家失察,微臣甘愿受罚,赔偿朝议郎损失,不知可否?” 丢车保帅,以退为进,瞬间所有人找不到靶子。 :针锋相对 大殿上。 李二对王圭的丢车保帅、以退为进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亲自下场吧?没吭气,看向秦怀道的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秦怀道暗赞一声老狐狸,滑不溜手,果然厉害,也清楚仅凭这事搬不倒王家,但不妨碍添堵,当即说道:“王大人是非分明,微臣无话可说,那就先谈谈赔偿之事,再论其他。” “也好!”王圭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暗自警惕。 秦怀道看向李靖、程咬金和尉迟恭,朗声问道:“卫国公、卢国公、吴国公,还有诸位大臣,王家族人王虎筑坝拦水,在下佃户上前理论,赤手空拳,并无挑起争端之意,王虎等人却忽然亮出兵器,显然早有准备,这是故意挑起争端,故意杀人,意图断绝下游百姓水源,故意挑起民愤,故意祸乱大唐,王虎该以造反罪论处,大家以为如何?” 一连四个故意,将王虎钉钉死死的。 “嘶,狠,真狠!” 所有人面皮抽动,暗自告诫自己,以后不能招惹此子。 王圭目光阴冷,这罪名要是成立,得株连九族,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圣上,王虎只是筑坝,并非有意拦水,其行确实有罪,但不至于谋逆,好在发现得早,未曾造成实质伤害,请圣上明察。” 大家都是人精,当然知道王虎不是谋逆,但秦怀道言辞凿凿,无法反驳,如果刚才监察御史没状告秦怀道有罪,王家还能糊弄过去,问题是李二已经判了秦怀道有罪,做了处罚,天子含宪,言出法随,岂能变更? 王家这是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脚。 谁也没想到这不过是秦怀道给漫天要价做铺垫,面对李二灼灼眼神,朗声说到:“圣上,王虎之举无谋逆之实,但有谋逆之意,理当重罚,圣上怎么判罚微臣不敢干涉,但给微臣造成的损失必须赔偿。” “朝议郎,你也同样筑坝拦水了,王虎有谋逆之意,你同样有。”王圭冷声说道,这是要抱着一起死了。 秦怀道早有准备,讥笑道:“王大人,在下并非筑坝拦水,而是筑坝蓄水,上游无水下来,只能蓄水,一旦下游需要,也好开闸放水,不蓄水哪来的水放闸?” 一个拦字,一个蓄字,天壤之别! “对,筑坝蓄水,牺牲自己千亩良田,造福下游一方,此乃善举。”程咬金眼前一亮,兴奋地喊道:“圣上,微臣恳请为朝议郎平反,上游断水,朝议郎不得不深挖水田,泥土筑坝,方能蓄水,此乃常识也。” “微臣也附议!” 秦琼在军方声望和关系实在太高,不少武将勋贵出列。 李二见秦怀道果然是无理也能搅动三分,心中暗乐,脸上却绷着:“朝议郎所言有理,倒是朕冤枉了,之前处罚取消,监察御史诬告朝议郎,有不察之过,诬陷朝议郎君前失仪更是无理取闹,罪加一等,革去官职,永不叙用。” “吾皇圣明!” 武将勋贵兴奋地赶紧喊道,跟自己打了胜仗似的。 文官则脸色凝重,特别是王家一脉,纷纷看向王圭,但王圭正愁王虎之事,跳出来只会刺激李二,对王家不利,忍住了。 监察御史见王圭不出头,脸色惨白,知道自己完了,被抛弃了,但不敢反抗,怕李二一怒之下打人打牢,追查下去,小命难保。 李二见王圭居然能忍住,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举拿下碍眼的监察御史心情大好,对秦怀道愈发期待,问道:“朝议郎,可还有话说?” 秦怀道看向王圭:“王大人,王家故意杀人,致使九人毙命,几十人重伤难治,此事王家如何交代?那些可是为大唐流过血的老兵,如果交代不满意,在下不介意传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王家恶行,并状告王家造反。” 赤裸裸的威胁! 反正已经得罪,用不着客气了。 五姓七望之所以不倒,最大的原因就是声望,一旦声望没了,人人叛离,田无人种,事无人做,加上其他世家趁机暗中捣乱,墙倒众人推,用不了多久千年世家就会轰然倒塌。 在家族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放弃,包括自己,何况一个偏房王虎,王圭知道不给个交代难以脱身,将仇恨记下,迅速调整情绪,正色说道:“朝议郎说得对,那些为大唐流过血的老兵不能枉死,老夫愿意重金赔偿。” 秦怀道等到就是这句话,一个王虎根本搬不倒王家,闹下去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只会白白便宜李二这个等着捡漏的主,监察御史就是明证,自己被冤枉了只是平反,一点补偿都没有,当即说道:“王大人,在下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一人一千两银子,一共六十五人,不多吧?” 六十五人就是六万五千两,许多富商一生都赚不到的巨额财产。 但对于千年王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王圭不想再节外生枝,当即说道:“可以,下朝后老夫派人送去贵府。” “王大人大气!” 秦怀道故意赞道,心中暗自警觉,这家伙够狠,能忍,以后得更加小心了,旋即对李二说道:“圣上,王虎故意杀人之事王家做了赔偿,圣上怎么处理微臣不管,微臣不再追究,接下来微臣要说说长安县令一事。” “说!”李二有些不乐意了,自己还准备从王家身上扒一层皮下来,这小子得了便宜居然放弃,太可恶。 “圣上,长安县令为袒护族人,以权谋私,行包庇之举,并严刑逼供,致使三名老兵毙命,几十人重伤,刑部不辨是非,素位尸餐,炮制冤假错案,有结党之嫌,其心可诛。” 全场一片哗然。 结党可是朝中大忌,所有人被秦怀道扣帽子的能力震住,这家伙真不能惹。 李二也吃了一惊,这罪名有点大啊,赶紧看向李靖。 李靖也吓了一跳,真要是结党,刑部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苦着脸看向秦怀道:“世侄,刑部失察不假,结党……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