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你就是孟婆吧”,陆炳依旧用那种平和得让人心颤的语调发问。

沈婧微抬起头注视着陆炳,“陆大人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

“严清秋死后,你告诉公主,严清秋遭到残忍****,且被一刀刺中心窝毙命。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验尸的细节,我们向来不轻易对外透露,你又怎么会知晓?”陆炳稍稍一顿,“但当时公主对你并未有丝毫怀疑,我便没有细究。后来又有诸多事情烦扰,这一疑问就暂且搁下了。直到那天擎苍深夜到访,说到公主要带你一同夜探延禧宫。公主对你向来信任有加,那时我脑海中一些模糊的念头,突然一下子清晰起来,如果利用婉卿设下的局是针对公主的,那么沈婧你,绝对是一个不容小视的人物。仔细回想,从你描绘出李娇的画像开始,就一步一步将我们带入了你们精心设下的圈套当中。你所做的一切,表面上看来是在为皇上效忠,实际上却是为白槿教清除叛徒铺路,同时也根据我们的行动,制定出相应的对策”。

沈婧垂首默默。

陆炳又道:“真正的沈婧和沈掌柜,都被你们害死了吧。他们都是皇上的亲信,在宫中多年,依照时间推算,不可能和白槿教有什么瓜葛。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的脸上,没有易容的痕迹。难道真是长相如此相似吗?”

孟婆淡淡一笑,答道:“这不是易容。有一种奇妙的医术,能改变一个人的五官位置,我和沈婧身材相若,形貌相似,只需略加整容,就可变得完全一样。”

陆炳听得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医术,实在太可怕了,“冒充严清秋的人,也是经过整容的?”

“是的”,孟婆深叹了一口气,“既已落入你们手中,我就实言相告吧。我就是白槿教的三护法孟婆,假严清秋是鬼老二,李娇是鬼老三,我和李娇是同时来到京城的,她成了万花楼的颜如玉,而我替换了沈婧。严清秋和你们猜测的一样,是在从老家来京的途中被杀害顶替的。”

“为什么要杀害鬼老二?”这是一直以来郁积于陆炳心中的疑问。

“因为她假戏真做爱上了向擎苍,为了讨好他,不惜出卖了春菊。所以,只能让她接受严厉的教规惩罚,被教中最丑陋邪恶的几个男人轮流****至死。本来阎王下的命令,是要让她当着向擎苍的面受尽羞辱而死的。没想到向擎苍突然离开,于是我又临时起意,让那几个教徒享受之后一刀捅死严清秋,然后嫁祸给向擎苍,正好一石二鸟……”

“鬼老二真心爱上了擎苍而背叛了白槿教,刻意与你们撇清关系,同时暗中帮助擎苍。她设计让春菊被误认为金蝎蛇的主人。假冒吴义进入证物室,发现了李娇留下的小册子,却只是撕下记载有鬼老二形貌特征及所擅长绝技的那一页。事实上,她才是吹奏驱蛇魔笛的金蝎蛇主人,也是利用金蝎蛇害死李娇,以及杀害守卫救出春菊的凶手。熊佩瑜亦是因为发现鬼老二的行为不正常,才被她和春菊联手毒死灭口的。这样一来,与严清秋有关的一连串事情,就都能解释得通了”,陆炳匆匆打断了孟婆的话,自顾自的推断起来。他担心孟婆说出向擎苍到密林竹屋是与朱岚岫相会。

孟婆其实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她默了一会儿,才伤感道:“白槿教惩罚叛徒的手段,向来是残酷狠毒得令人发指的。除了鬼老大之外,其余的女鬼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相处这么多年,我也不忍心”。

“阎贵妃和德妃是不是被你们陷害的?”陆炳又问道。

“是的”,孟婆的声音沉了下来,“能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吐露,你们也不用白费心思了”。

屏风后的嘉靖,眼睛充血,目光森冷炙毒,被欺骗和愚弄的羞辱感让他全身的血管几乎要爆裂了,他恨不能立即扑过去,将孟婆千刀万剐,一泄心头之恨。他终于按耐不住,腾的起身,正想发威,却听到陆炳发出一声惊呼,“她死了”。

嘉靖几步跨了过去,趋前一探,只见孟婆嘴角溢血,已经气绝身亡。

“她应该是事先服毒”,陆炳无可奈何。

嘉靖额头因愤怒而紧抽,浑身激动得抖个不停,他竭尽全力镇定下来,维持尊严,双手拳头却仍死死的拧着无法松开。

陆炳在一旁察颜观色,未敢妄言。

良久,嘉靖才终于较为平静地开口:“既然假严清秋的身份已查明,朕对严嵩也有个交代了。向擎苍纯属被冤枉,何况他还冒死救出了公主,无罪赦免,另有嘉赏。还有柳鸣凤,也不必软禁了。”他的眉间渐渐浮现些微的凄哀之色,“阎贵妃和德妃无辜受冤惨死,是朕错怪她们了。”

“皇上,请恕微臣斗胆问一句,皇上是如何得知,阎贵妃私藏催情粉的?”陆炳小心询问。

“是王贵妃,中秋夜赏月时,她身边的人无意中听到了阎贵妃和惠美人的悄悄话。朕一开始还不信,后来逼问了惠美人,才知道确有其事”,嘉靖沉沉叹了口气,“罢了,催情粉的事,朕也不追究了。那些白槿教的妖孽,将后宫搅得不得安宁,若不将他们揪出来碎尸万段,实难解朕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