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春节将至,房产中介的小伙子们个个归心似箭,能回老家的都回老家了,不能回的,也都处于了怠工状态。我跟刘易阳念叨:“给不下三十家中介留了电话,怎么一个信儿也没有?”刘易阳还在工作:“等等吧,我估计怎么也得过完年了。”刘易阳又忙起来了,他们公司的那个新节目,也就是由孙小娆等人主持的那个新节目,本来计划在年后开机,可电视台台长一时兴起,说第一期就定在大年初一吧,这下好了,我估计这个年,刘易阳还不得和孙小娆一块儿团聚了?

不跟家好好过年的,除了刘易阳,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公公。

公公是在全家人一块儿吃晚饭时开的口:“今年春节,我要和几个老同事出去旅游。”奶奶对“旅游”一词并不敏感,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继续吃她的饭,而我,刘易阳,还有我婆婆,则都不约而同愣了一愣。“谁过年不是在家过啊?你怎么大过年的去旅游?”我婆婆最有反驳的立场。

“有个老同事的儿子在旅行社工作,春节能给我们优惠。”

“哪个老同事?”

“老张,你不认识。”

可不么,老张老李老王,冷不丁这么一说,谁认识谁?就算认识,也是认识一大把。

“行,去吧,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要搬走了,你也不在家过年了,行,都走吧。”婆婆毫无征兆就火了,把碗和筷子往桌子上一撂,当啷啷好几声,惊醒了正在房间里小憩的锦锦,锦锦哭了,婆婆也哭了,哭着回了房间,抱着锦锦一块儿哭。那祖孙二人抱头大哭的画面壮观极了,仿佛这家中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一般。

公公也火了,他从来就不是吃硬的人。他也撂下了碗筷,离开了桌子。不过,他没有回房间,而是从衣架上摘下大衣,开门离开了家。那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震得连汤盆儿里的汤都仿佛不平静了。

“怎么了这是?”奶奶一头雾水。

“爸说过年要跟老同事出去玩儿。”刘易阳把话翻译得直白。

“他要去就让他去,”奶奶吃饱了,站直身:“这也吵,有什么好吵的。”说完,她慢悠悠回了房间。

在这个刘家大家长心中的天平上,一百个我婆婆,也抵不过一个我公公的分量,就像一百个我,也抵不过一个刘易阳一样。真不知道她过去受了多少歧视,多少不公平待遇,才会有了如今这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观念。这在个家中,她一天说不到十句话,但几乎句句压迫着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女性。公公是她唯一的骨肉,她又何尝不希望能和他共度佳节?可她是女人,她哪里有说话的份儿?

“你认识老张吗?”我问刘易阳。

“不认识,干吗?”刘易阳反问我。

“你不认为这事儿有蹊跷?”我忍不住多嘴,因为我忍不住为我那寂寞的婆婆不平。

“你想说什么?”刘易阳也一头雾水了。

“没什么。”我想到了那个女人,那个能把头发挂在我公公大衣上的女人。

再见到陈娇娇,是在大年三十儿。她在上午十点给我打来电话:“童佳倩,出来见最后一面吧。”我吓了一哆嗦:“娇娇,你干什么你?”“哈哈,我是说,出来见今年的最后一面吧。”陈娇娇爽朗的笑声几乎毁了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听力。

我没心思打探她“死而复生”的内幕,先面对现实:“我这上着班呢。”

“都到年根儿底下了,你还上班?你们公司可真没人性。”

“我们这叫制度规范。”其实说白了,就是占便宜没门儿。

“真邪门儿,你那儿规范,崔彬那儿也规范,合着就我们公司乱套,我们那儿人都走干净了。”陈娇娇的口气又跟从前一样,活似小鸟了:“那中午吧,我和崔彬找你去,他下午也歇了。”

等我纳过闷儿来,陈娇娇早就把电话挂了。崔彬?她这张口崔彬闭口崔彬的,是怎么个意思?还要和他一块儿过来?那人家那在读研究生怎么办?陈娇娇说的对,邪了门儿了,魏国宁和特蕾西好像藕断丝连,而她陈娇娇和崔彬难道也重归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