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太皇太后执政以来,昔日延福殿的人来人往就全都移到了慈寿宫,这座内朝之中最最富丽堂皇的宫殿虽然荣华依旧,却少了几分人气。倒是如今时不时传来的小孩哭闹声,方才让这里多了几分生气。

“祯儿乖,看看这是什么?”

崔夙坐在床榻上,不时逗弄着那边仰面朝天的李祯,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现如今里边外边的人全都知道,太皇太后暂时收掉了她的大权,因此一向忙忙碌碌的她也暂时闲散了下来。可这只是白天,每到了夜晚,她还是得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只是此时看着那个可爱的孩子,她却把这些心思全都抛在了脑后,要不是顾忌旁边还有人,她很想把孩子抱过来好好亲一下。伸手在那吹弹得破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了外头的沉香母女,顿时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将来让两个孩子当个玩伴的可能性。

“长公主,长公主!”

崔夙闻声抬头,见乳母满脸惶恐地站在她身侧,她不禁眉头一挑:“刚刚不是已经喂过了么?”

那乳母顿时更加尴尬了,好半晌才嗫嚅道:“是任贵仪来看皇上了。崔夙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那里,手中拿的玩具也不觉掉了下来。按照太皇太后定下的规矩,豫如每隔三天就可以探视一次孩子,时间不过半个时辰。虽然她嘱咐了这些人不必管得太严,但听说豫如并没有表示出过分的宠爱。而且,真正算起来,自从豫如生产之后。她们俩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她一直在回避见到这个昔日的身边人,而原因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让她进来吧!”崔夙权衡良久,终究还是没有选择避开翌日总是要相见的。她能够避得了一时,还能避开一世么?

餍镇风波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如今的豫如虽然看上去脸色仍有些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一身昔日剪裁得体地月白衣裙穿在身上,愈发衬托出她的消瘦。甫一见面,她便欲行旧礼,却让崔夙一把拦了下来。

“我不是说过了么。以后不用次次如此!”崔夙刻意让开了正对床榻的那个角度,见豫如地目光并未往那上头缓慢爬行的李祯多看上一眼,她不觉心中难受。那漠然中不带任何感情地眼神,看上去何其让人心悸?

按理说旧日主仆相见,然而,崔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怔对坐良久,她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嘱咐吞了下去,找了个借口匆匆出了延福殿。而她这一走。豫如却没有去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在原地又坐了一会,便也带着两个宫女离开了。倒是让延福殿的乳母宫女好一阵莫名其妙。

宫里宫外的传闻刘宇轩当然都听说了,虽然在人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暗地里他却心急如焚。可是,太皇太后虽然默许了他和崔夙的事情。他却不好公然找上宣政殿去。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借口,宣政殿的几个书吏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崔夙不在!

往日沉稳的他这时候却有些慌了神,回到五内所就把事情全都交给了自己的下属,自己则假公济私地带着两个心腹在宫里巡视了起来。那两个心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同时泛起了嘀咕——什么样的巡视需要他们的头儿亲自出马,这无疑用脚趾头也能够想象得出来。

可是,花了两个时辰把大多数宫宇都转了一个遍,刘宇轩愣是没找到崔夙半点影子,路上遇到的好几拨人都说根本没看到长公主。这下子他再也顾不上饥肠辘辘,匆匆打发了两个心腹就自个原路返回再找。这次,他找的不再是那些有名有姓地大殿,而是专往荒僻没人的地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