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正位御座,众人朝见礼毕,几个有心人便看到太皇太后面色红润,不觉全都在心里犯了嘀咕。历来君上有恙,真假难辨的事也曾经发生过,此时此刻,暗自骇然的人不在少数,全都怀疑起太皇太后的所谓重病是否属实。

毕竟,这些时日能够获准进入慈寿宫的不过崔夙等寥寥数人,就连宰相鲁豫非等人都未曾允准。倘若太皇太后真的没病,那么岂不是……

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太皇太后就知道大多数人都在想什么。果然,很少有人想到她是色厉内荏,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在假装。很好,只要是这样,那么,她的雷霆手段就不会遭到多大反抗了。

“兵部尚书冯万深,吏部侍郎蔡准!”

忽然听到太皇太后亲自点出两个人的名字,大殿下头顿时有些骚动。而被点名的两个人在愣了一愣之后慌忙出列,诚惶诚恐地弯下腰去,心中连连叫苦。

“哀家病倒的这些天,你们两个很有能耐啊!身为六部重臣,一个月告假的日子居然有十几天,你们当的什么官,管的什么事!”太皇太后猛地用手一砸扶手,声音更是提高了一倍不止,“指望哀家早死是不是,不把镇国长公主放在眼里是不是?既然是养病,你们怎么还有时间会见官员,怎么还有时间和朝廷亲王和那些国公眉来眼去!”

咆哮一般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缩,更不用说直接面对太皇太后怒火的那两个人了.几乎是一瞬间,两人便同时跪倒在地,但却讷讷难发一词。眼见此雷霆大怒,就连清楚太后状况的崔夙也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原来。太皇太后发怒起来地威势竟是如此惊人的。

“哀家是老了,是不中用了。但是,诸卿如果记性好的话。应该还记得哀家上次说过地话!至少有一件事哀家是不会忘的,那就是杀人!”

再一次重重捶了扶手之后。太皇太后终于淡淡地道:“冯万深,蔡准,你们都回去吧,不用在这里再站着了!”

虽说这一次没有再声色俱厉,但是谁都能听得出那话里头地刺骨寒意。所谓的回去。只怕不到一天就会有禁卫拿人,若是流放岭南只怕还有回圜余地,但若是直接编排一个罪名处死……太皇太后用这种法子杀的人,难道还少么?

见两个昔日同僚如同活死人一般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拉出去,大多数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而原本想出来求情的崔夙在心中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两个人地行径她也不是不知道,能够在那种时候就心存侥幸的人,只怕在万一有事的时候更加指望不了。救了这样的白眼狼而让太后最后一次强撑白白浪费,那就太不划算了。何况。这并不是计划之内的事。

由于这一变故,众人自然而然地噤若寒蝉。接下来的一连串人事措置便没有任何人反对,横竖便宜的都是剩下来的这些人。太皇太后足足说了一刻钟方才停下了话头。然后又环视了众人一眼:“皇帝如今还小,但再小也是皇帝。诸卿当初读书的时候。应当全都读过春秋左氏传,既然如此。君君臣臣地道理不用哀家再挑明了!既然没事……”

听到太皇太后起了这么一个头,崔夙立刻站了出来。这是当初早就说好的事情,但是,当群臣听见崔夙说,早日正位任贵仪,并册封已故永乐公主为永乐长公主的时候,全都大吃一惊。再看太后阴沉地脸色,谁都认为这一次只怕崔夙也难以讨好。“任贵仪出身微贱,这皇太后之议哀家还没死,用不着再议。至于永乐……当初因为她是舍身救父而死,孝行足可旌表,所以哀家才破例封她公主,陪葬陵寝,这已经是额外的加恩,若是册封了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