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昔日的江东王李隆符出家灵山寺,因此那座江东王府就空了出来。李明泽以江东王现存诸子中最年长儿子的身份搬进去没多久,就被册封为楚王,故而这座萧条惯了的府邸竟忽然热闹了起来。而这些人当中,最最多的就是前来提亲的。起初李明泽还能耐着性子接见一二,到最后干脆避开了去,全都交给了自己的管家。此时,看着管家抱着一大堆卷宗进来,他顿时满心不耐烦,看也不看就厉声喝道:“扔出去,以后这些东西不用再拿到我面前来!”

那管家李方不是江东王府昔日旧人,而是跟着李明泽去过岳州,又在江湖上厮混过一段时间的老伴当了。见李明泽发怒,他也不恼,自顾自地将东西往旁边书桌一搁,便笑嘻嘻地道:“王爷的心思我明白,这些上头的庸脂俗粉王爷是看不上的。只不过,那些大多都是有来头的家里出身,所以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我大不了把这些东西全都扔到库房里,总而言之不碍王爷的事就完了。”

李明泽斜睨了李方一眼,见其笑呵呵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一种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觉。恼羞成怒下,他不禁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起身便想出门。

这个时候,李方方才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道:“哎呀,看我这记性,今天公主府也派人来送过口信的,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李明泽一个箭步折返了来,急不可耐地问道,“你倒是说啊!”

“王爷,咳。您越是逼问,我越是记不起来!”李方故意站了起来,团团转了好一阵子。这才笑道,“镇国公主府派人来说了公主晚上要过来和王爷一晤。当然,王爷如今可是忙人,估摸着没那个时间……”

“方叔!”李明泽重重叫了一声,见李方的笑意愈发促狭,这才狠狠跺了一脚。“你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偏偏还从旁打茬!”

李方这才收起了那笑意,歪着头看了李明泽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王爷,并非我僭越,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不看好。倘若镇国公主如今还是郡主,那么,凭借王爷如今的爵位,向太后求亲自然是无往不利。可是。镇国两个字可是轻易许人?我朝建国这么久了,也就只有太祖长女阳安公主凭着战功得到了这样两个字,其它的那些公主一个都没有。太后如今显然是要用公主主政地。王爷若是一天天等下去,只怕是更加失望。”

他这话说完。李明泽就跌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室内气氛亦渐渐僵硬了下来。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立,谁也没再说话。

良久。李明泽方才低声道:“方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容我好好想想。”

能够得到这样的答复,李方却已经知足了,当下便略过此事不谈,而是说起了贾越峰。“王爷昔日是受过他不少恩惠,确实要报答。然而,他毕竟是商贾,当个小官没有问题,但他若是贪得无厌,到时候只怕会给王爷惹上不得了的麻烦。我朝虽然名义上不重士庶,可士族和寒族还是有区别地,尤其是贾越峰这样的商贾,更是寻常官员所不屑一顾地。好在他没有提出婚姻的过分请求,否则……”

“贾越峰还不傻,他不会提出这种意思的。”李明泽又想起了昔日陈芜舟的嘴脸,顿时连连冷笑了两声,“有些人就是自以为得计,想凭着婚姻谋取利益,却不知这世界上婚姻恰恰是最最不牢靠的。即使山盟海誓,一旦男子嫌弃了那女子,自然可以休离。而女子嫌弃了男子,也同样可以凭借母家地势力离婚别嫁,最多不过是名声不好听而已。我就算真的顺应某些人的意思娶了王妃,谁能保证她就是我一辈子的良人?”

话题转来转去又到了这个意思上,李方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再看李明泽陷入了沉思,他便抱起那一堆画卷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到了僻静的花园,他便坐在石凳上,一张张展开看了,好容易选出三幅,端详良久便叹了一口气。

“王爷,这婚姻就算再不牢靠,总归还能给你带来些利益。如今太后就算真的为镇国公主择婿,只怕也不会择上了你。唉,以王爷你的性子,倘若不是生在皇家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