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看来,陈诚安无疑是双喜临门——先是晋封魏王,然后又是女儿陈淑妃怀上了龙裔,这样的运气落到一个人身上,无疑是上天也要妒嫉的。

而现如今上天果然就展示出了公平的那一面!

陈诚安根本没有料到情势会急转直下,三天前他还刚刚因为陈淑妃的有孕而获赐了不少珍贵宝物和各色药材,如今却突然遇到了全城戒严的情况,而且转眼间便是全城大索!若是以前,他当然不用担心有人会不长眼睛上门搜检他,然而,在祁国公和几家国公无一幸免之后,他的心中渐渐充满了不确定。

须知他素来看不起范志明那个阉宦,现如今对方一朝权在手,会不会到时候故意折腾他一下?最最要命的是,如今他的府中有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而若是这个人露面,太后必定雷霆大怒,姐弟之间的裂痕就再也难以弥补了。

因为这个人是陈芜舟,岳州太守陈芜舟!

按照律令,外官如非述职,又没有接到御前召见的旨意,则绝对不容许擅离管辖地,更不用说进京了。而陈芜舟因为李明泽的事就已经是待罪之身,更因为后来上书太后获罪不浅,虽然还未发落,但是,从观风使专门在岳州停留了许久的事实来看,陈芜舟如今的景况无疑是很不妙的。

陈芜舟这一年四十出头,生得高大俊伟,早年便以美男子而著称。由于先帝即位之后重用陈家,陈家在世家录上的排名被提前了许多,因此他这个旁支子弟也获得了一个出身。

而他善于阿谀奉承,从族谱上找到一丝关系,硬是认了陈诚安为叔父,往日的礼物更是没有少送。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四年前得授岳州太守之职。虽说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由于摊上了看守新平郡王李明泽的差事,他亦将此看成了最大的机会。

可他怎么会知道,明明已经龙游浅水的李明泽居然会那么死硬,宁可出逃也不肯答应娶他的女儿!每每想到这件事,他便恨得牙痒痒的,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才貌双全,李明泽不过是落魄郡王,自己能够向其示好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德,哪能容其说一个不字?

好在李明泽失踪之后,他知道难脱罪责,打了一招太极之后又用了另外一招,那就是上书请封魏国公为王。这一次的举动得到了魏国公的默许,他本以为必定会落得不少好处,然而,他非但没能够讨太后的好,反而招来了观风使大人。在观风使在岳州停留的那十天中,他几乎是度日如年,最后不得不冒险来到了京城向陈诚安求救。

陈芜舟眼下极为不安,眼见得陈诚安亦是脸色铁青地在那里来回走动,他明知道此时问上去必定会惹来对方发怒,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五叔,那范志明该不会搜到这里来吧?”

“我怎么知道!”陈诚安狠狠地瞪了陈芜舟一眼,不耐烦地斥道,“若不是你这个时候上京城来,我哪里用得着担心!任凭范志明去搜好了,难道我这府中还会藏匿有反贼?”

陈芜舟心下腹谤连连,脸上却依旧赔笑,不敢露出半分端倪。先是李明泽失踪,然后是太后出行遇刺,再接着则是临江王和江东王先后遇刺,要说这事情和陈诚安没什么关系,打死他都不相信。而且,他还隐约听说陈府曾经闹过匪盗,照这样看,陈诚安想要全部撇清根本不可能!

“范志明此人虽是阉宦,城府却极其深沉,为人喜怒不形于色,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必定是雷霆手段,未必会因为我是太后的弟弟而有所忌惮。”陈诚安长长吁了一口气,脸色终于平静了下来,“我早让人去假造了府中籍册,到时候你就委屈一下假充奴仆,料想范志明也不会有兴趣一个个查看。若是真的瞒不过去……”

发觉陈诚安声音转冷,陈芜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正当他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的时候,一句阴恻恻的话终于飘进了他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