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夙见陈诚安也瞧着自己,便点点头道:“临行之前,太后曾经派了徐尚宫来,让我对鲁相和魏国公说,临江王和江东王回来之后,难保有些官员没有其他想头,所以有劳二位多多费心。鲁相乃是朝廷宰相,百官那里须得格外注意;而勋戚国公之中,亦是要靠魏国公你从中转圜。太后说了,召两位王爷回来是为了全骨肉之情,不想让人多有非议。”

不想让人多有非议?

此言一出,鲁豫非和陈诚安都在心中冷笑连连。若是不要人非议,那么,压根就不用召两位王爷回来,而且是两位顶着废帝头衔的王爷!天下富庶的地方多了,要是太后真的是怜惜两个儿子,大可将其放在江南一带享清福就算了。

而作为当初的建议者,崔夙更明白,要是这两位不回来,那么,便没人可以牵制皇帝,没人能够帮助她转移两位至尊的视线。她不想被人拿在手里当做棋子,既然皇帝和李明嘉要耍弄手腕,那么,她便将这两位菩萨全都搬回来,横竖他们心中不会不愿意。

今天看了临江王和江东王的表现,她绝对不相信他们会安分!

对于召回两位废帝,陈诚安心中是很不情愿的,毕竟,他的女儿如今是淑妃,只要努力一把,未必就不能够成为异日的皇后。而即使在宫中传出任美人有孕的消息,而且是杜皇后亲自照顾时,他亦没有动摇过这样的确信。

他的太后姐姐已经帮他渡过了无数次难关,那么,她绝对不会看着陈家沦落下去的!

由于这番认识,再加上对荣国公徐肃元的成见,陈诚安本能地将从中转圜四个字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又闲话了几句便急不可耐地告辞离去。而这个时候,鲁豫非方才似笑非笑地对崔夙道:“郡主,倘使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后那句话,应当不是带给魏国公的吧?”

崔夙自知瞒不过鲁豫非这样世故练达的老臣,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太后只是说看三位国公谁留下来,便告诉其中一位。我想祁国公是皇后的父亲,荣国公又像躲什么似的早早走了。既然魏国公和鲁相你们二人留了下来,那么,我也唯有托付你们,不是么?”

鲁豫非盯着崔夙看了许久,突然笑道:“郡主果然神似太后当年,只是郡主是否明白,这个天下,容不得第二个太后这样的女人?”

这算得上是一个露骨的警告,但是,崔夙却早已豁出去了。毕竟,鲁豫非这话要是深究,同样是大不敬。

“鲁相,你是先帝时候便在朝的老臣了,难不成连当年的往事都不知道?倘若不是有人步步紧逼,又哪里有如今的太后?”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许久,终于,鲁豫非哈哈大笑了起来,亲自执壶为崔夙斟满了面前的酒杯,又在自己的杯中倒满美酒,最后才举杯道:“是我想左了,郡主不愧是太后亲自教导出来的,我刚才言语无稽,还请郡主多多包涵!”

“鲁相言重了!”崔夙先是一愕,随即方才拿起了酒杯,爽快地将那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末了亮出了空空的杯底,“崔夙和别人一样,只是在寻找一条存身之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