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可是我约了朋友,还有些事要急着处理。”江爱笛生看看表说,“这样吧,你们先在家等我,时间允许的话我一定去。”

我很多余地跟在后面,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机场人来人往,他们父子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江爱笛生很快被一个很时尚的女人接走,她和他不仅有拥抱,我还看到他轻轻地吻了她的面颊。

他真正笑起来,简直就是江辛的翻版。

江辛帮着他把行李放着后备箱,一直看着车开走,他失落的样子让我心里拥起一种说不出的快活感,我觉得我等这种感觉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更觉得,他是故意带我来,要给我这种感觉的。他是要告诉我,他也和白然一样,为那份放纵的爱一直在买单。

这么一想,我差不多就要为他的处心积虑而出离愤怒了。

这是离我们学校不算远的一处公寓,顶层,十九楼。整个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约摸也就七八十平米,但显得很精致。

这应该是江辛为江爱笛生(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别扭)安排的住所。以前我并不知道他在北京有这个家。他如此用力地补偿别人却未必领情,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做何感想。但是我发现我在心里还是有些小小地嫉妒那个冷傲的江爱笛生,嫉妒他在国外受良好的教育,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有一个替他安排好一切的老爸,比起我来,他幸运很多。

“醒醒,你过来。”江辛站在阳台上招呼我。我走过去,惊讶地发现那里竟有一个小小的楼梯。像上看去,好像别有洞天的样子。

虽然不似记忆里那个泛着枫叶色光芒的楼梯一样老旧,但我的眼睛还是好似被针尖轻轻刺痛了一下恍惚。

我数了数台阶,居然也是9级。

“我们上去看看。”江辛说完,径自弯腰上了楼,我跟着他上去,待他扭开门把,我们走了进去,才发现这里竟果然是一个小小的阁楼,如记忆里那个纱笼般庇护我的小小处所一模一样,但空间更大,并且,窗子是开在屋顶的流行式样。我第一眼看到,便深深的喜欢上了。而那张床,分明就是我的,只是换了新的床单,还有那书橱,那鞋架,甚至——我的缝纫机。

它们怎么会统统跑到这里来了!

更叫人惊讶的是,当我坐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时,我忽然看到了摆在枕头旁的沙漏!

一年未见,它仍然通体洋溢着柔和的光泽,像曾经停留在我身上的某个眼神。那个我最亲密无间的友人,她其实一直就住在我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如被雷击,摔开那个沙漏,惊讶地退后。

“你怎么了,醒醒?”他说,“不喜欢是吗?”

“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我恍惚地问。

“当然是你家。”他笑着说:“我请许老师帮忙,从老家运过来的,当初买这个房子,就是看中这个阁楼,我想你会喜欢的吧。”

我失声尖叫:“你告诉她我在北京?你答应过我什么?”

“别激动,醒醒。”他走近我,“要相信,我什么都没有透露,我怎么可能忘掉对你的承诺?”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撞在一块被晒的滚烫的石头上,倏忽烫得失去知觉,想哭哭不出,只觉得忽然生出一个又一个虚弱的水疱,让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你讨厌!”我冲着他一面大吼一面往楼下冲,“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讨厌,很讨厌!”

“醒醒。”他拦住我,“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把它们都弄走,我以为你会想家,所以才这样。”

我跌坐在地板上,捂住脸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