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摄像机,应该和公孙良的死没太大关系。”刘瑕说,她在沈钦身边蹲下来,和他一起盯着摄像头,“这个摄像头,应该是公孙良的妻子放进去的……其实,这么说来,这个摄像头,反倒还是削弱了林小玉的嫌疑……”

她拿出手机,给连景云发了一条微信:公孙良之妻是否已到国内?询问她是否在客厅观音像里放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并问问书房电脑的登录密码。

“削弱?”沈钦反问,如电的眼神刺来——他已经完全投入了工作状态,把刚才那羞怯又萌动,大胆又生涩的自己给抛到了脑后。看来,他对案件侦破,是真的很有兴趣。

想到沈钦刚才入神时脱口而出的‘从没出过现场’,刘瑕敛敛眼睛:从没出过现场,这意思,他以前都在做后勤?

“对啊,想想林小玉的疑点,不就在她拿不出多少和公孙良交往的证据吗?”她不动声色地说,“她的理由是,公孙良的老婆很强势,所以公孙良的手机里从不留证据,现在看,至少她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说错,公孙太太确实是个精明能干,疑心病强的女人,不是吗?”

“你就这么确定是他太太放的?”沈钦扬起眉,“——连先生回答你没。”

又监视她手机……刘瑕翻了个白眼,伸脖子看了看沈钦的电脑屏幕,沈钦唔一声,无需言语,居然意会,“我没监视啊——我刚光明正大地偷看的,你不就坐在我旁边吗?”

“你不觉得光明正大和偷看是两个很不协调的词吗?”刘瑕象征性瞪他一眼,“再说,我手机是倒着的呀。”

“我能倒读屏幕,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经常用这招来偷看别人的吐槽,”沈钦毫无羞愧之意地说,又催促,“快说,你为什么猜摄像头是他太太放的。”

“……”

刘瑕吐了口气——非常罕见地,她有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至少在得到连景云的答复之前,她觉得说多了很有风险:沈钦今天的表现,的确动摇了她的自信心,让她产生了少许自我怀疑。

“其实这答案,根本就完全摆在你面前。”她指向已被装到证物袋里的摄像机,“这个针孔摄像机的质量很差,是华强北的山寨货,这是你告诉我的,它的传输距离只有两百米不到……你想,以公孙良朋友圈的层次,不管是谁想要监视他,他们会买不起一个正版的好货吗?虽然这对于平民来说,买到正品较难,因为在国内这就不属于可以公开销售的产品,但我想,不论是D租宝的幕后靠山,还是公孙良的太太,都不会缺少这个门路。任何一个人选用山寨货的原因,都不会是因为买不到正品,仅仅只是因为,山寨货就已经够用了。所以,从你说出这句话开始,答案的天平就开始倾斜了。”

“在这之后,我又做了一些搜查,想要在房间里再发现一些摄像头,但很可惜,一无所获,甚至包括了非常便于摆放摄像头的书房都是如此,几间卧室也一样一无所获。——这一点,更肯定了我的猜测,毕竟,如果是D租宝的人想要监视公孙良,确认他没有‘投敌’的可能,那么比起客厅,他们更在乎的应该还是书房和卧室,书房可以在公孙良的电脑屏幕附近设置监视点,这样不但可以监视到公孙良在网上的活动,也许还能发现他的登录密码,借机前来搜查。”

刘瑕顿了一下,“至于卧室,那是生产黑材料的好地方。公孙良是国企干部,出商入官,他是有级别的,所以艳照当然对他有很强的威慑力,不过,我在主卧室和侧卧也一样是一无所获。似乎整个公孙家,就只有这个花瓶里装了一个摄像头。——这个角度,除了门和客厅以外什么也没有拍到,D租宝的人对公孙良家里的访客会有什么兴趣?现在的通讯这么先进,公孙良要反水都不会做的这么蠢,直接把人叫上门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只有一个人,她想要知道的信息就这么简单,而这简单的信息,对她已经足够有用了。公孙良的妻子在投行工作,常年在外出差,她要掌控的,也许正是自己出差期间,家里的访客情况——如果有生客上门的话,只要知道她是何时来、何时走的,已经足够她判断出丈夫和该女的关系,并对此做出应对,不是吗?”

“再加上,这个摄像头是用纽扣电池充电,一个电池能供电多久?”刘瑕拿起证物袋端详了一下。沈钦回答,“山寨机的话,大概最多两个月吧。”

“——两个月就要换电池,这么周期性的拜访,对外人来说极不方便,不在乎这点的,也就只有房子的女主人了。”刘瑕说,“所以,这个摄像头是公孙太太放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收机就是书房的那台电脑。OK,林小玉说对了一件事,嫌疑减轻——现在我们只要看看昨天晚上,公孙良去世前后,他和林小玉到底是怎么互动的,真相应该就能再清楚一些了。”

“你让连先生去问了?”沈钦扬起眉,扭了扭手指,表情很有英气,“他回复了没有?——如果等不及的话,我出马?”

刘瑕笑了,“别着急,要等的结果还多了……我还在等法医的进一步检查,昨天深夜报的警,之前给出的只是初检报告,进一步的药学检测还需要时间,在药检出另一个结果之前,我都不会相信林小玉是杀人犯——你知道头孢类药物和酒精反应致死的可能性有多低吗?林小玉如果指望用头孢配酒来干掉公孙良的话,她可以先去买张彩票,看哪边先中奖。”

“呃……”沈钦一下又被泼了一头凉水,他悻悻然,“亏宋队他们那么兴奋……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点?”

“这是很冷门的知识,估计法医没来得及仔细解说吧。”刘瑕随口说,“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刘瑕想要这么装一下,但联想到刚才自己的错误,气有些短,她脱口而出,“我特别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