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日,荼桑镇上所有的雀鸟与鱼群都看见了我的喜悦。那些潜伏在我脸上的纹路也在无声的吟唱。不远处的沐稀伤已痊愈。一袭白衣站在风化的玄武岩祭坛前。

祭坛的城墙已经坍塌得一片狼迹。两旁长满了葵山菊的花朵。荼桑镇微凉的空气中,蔓延着水草与某种鱼类植物的哀伤。

绿萝对沐稀一直心存敌意。她总是旁敲击侧地问明沐稀的身世。每一环都不容错漏。她深陷的双眸从未有过的苍老。

她说,沐稀,你到荼桑镇来做什么呢?绝对不只是路过这么简单吧。

她说,沐稀,你讲的那个关于沐的故事其实一点都不动听。也许沐已经找到了负心人将他杀了,又或者沐已经对那负心之人死心。

我问沐稀,你知道沐爱的负心人,是什么样子吗?

我说,后来有人替沐杀了他吗?

我说,沐稀,你会不会在记忆里遗漏过某些重要的人和事,而你却再也想不起来?

我总是缠着他问很多事说很多话。

我甚至告诉他,我是永彝王朝最后一位蛊师。在所有人都觉得永彝王朝已经消失时,而我与绿萝竟奇迹般活着。

我说,沐稀,你相不相信,终会有那么一天,这荼桑镇上所有的花朵与鸟兽都能变成貌美的少年,亦或是跳舞的女子。

我说,你听过永彝王朝的蛊师吗?那些红头发蓝眼睛,唇角残着动物血痕的蛊师,你见过吗?

他再次摇头。

无可否认,美少年就连摇头的姿势也那么漂亮。

我说,沐稀,我曾经一定很爱你。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在面对你时,竟然会觉得心里充满了哀伤呢?

我开始在每个月光将容颜染成精致的红色时,给沐稀讲永彝王朝里的故事。讲那场烽火连天的战争,讲宫廷的每一棵树,讲水里的每一尾鱼。

他听得很入神。

他甚至忘了该要离开荼桑镇。

直到绿萝在我柔情似水的眸里觉察到了,细微的发生在我与美少年身上的某种危险关系。她不得不下逐客令。

她企图用手中的刀,置沐稀于死地。

然而,她惊恐地发现,那刀在沐稀的面前,竟失去了所有的威力。

少年眼角的隐忍,在那一刻挤满了潮湿的水帘。他将那一双眼直直地对着我,以一尾鱼那样的无助姿势说,湄离,我会来荼桑镇找你。只是你需告诉我一件事,会不会有一天,你对我的爱,会转化成恨呢?他说,你会不会恨我呢?

我掠低了眉眼,微笑爬在了额上,我轻轻地说,不会。我只会一直等你。哪怕你永远都不会来,我还是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