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墟氏将我堵在渊霄殿的清心阁里。这还是她与我成亲之后,我们的第二次见面。足足三个月,我没有去皇后居住的凤鸾殿,更没有碰这个成为我妻子的少女。我整日除了处理朝政,便是躲在渊霄殿埋首念诗文,以及让侍宦摩勒陪我唱羌曲。

时间久了,墟后终于按捺不住。她径直站到我面前,像某类骄傲的兽那样,连请求都如此咄咄逼人,王,我想你了。

说着,她的身子便如爬藤般,试图倚在我的怀中撒娇。我如中瘟疫,迅速推开她。她于是尴尬而凶狠地瞪了我一眼。

这一幕正好被身后的侍宦摩勒尽收眼底。

墟氏所有的怨气正愁找不到出气筒,于是她选择让摩勒来承受,她朝他大吼,你这该死的奴才,小心我剜掉你的双眼,还不给我退下?

我看着被墟后言语击伤的摩勒,觉得自己的心都疼成了碎片。我狠狠地将掌印烙在墟氏白晳的脸上,我说,你住嘴,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他是奴才。该退下的人,是你,滚一一墟氏显然被我这句话惊呆。她抚着烙满十指的面容,怒火冲天的离开。

摩勒站在我前面,幽幽地说,王,您不该这样对王后,否则昆仑国会有灾难。听说,皇后的哥哥,野心勃勃,已侵吞了大半个西强。我担心……我以中指轻触他的唇,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我只关心,我该如何与面前的美少年保持最温情最恰当的关系,使他能在我的庇佑下永不受到伤害,使他能够被万民得知,他是王最最心爱之人。

萨姜太后在那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带我至充满怨气与怒气的冷宫。我看见无数白发的宫人倚着新生的翠竹如孩童一般唱歌。我看见肮脏漆黑的竹笼内,看不清楚脸的失宠妃嫔披头散发地捡地上的饭渣吃。在冷宫的尽头,我开始闻到腥烈的臭味。

是从一座失修多年的废塔里发出。

而那个面皮被撕掉,舌头被割掉,头发被剪掉,四肢被锯掉的女子,独独睁一双狭长如狐狸的眼睛,她在枯草之上安静而愤怒地望着我们。

我突然一阵恶心。这样刺激眼球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猜想这个可怜的女子,曾经一定倾城的美丽过。

我问萨姜太后,她是谁?

她大笑不止,一个该死的贱人。笑完,她继续兀自对那女子介绍,你一定不知道吧?这是昆仑国新任的王,你更想不到的是,他是昔日俪妃之子。

我一直盯着那女子的眼睛看。我觉得那些墨绿而潮湿的水藻上游满了一群一群的鱼,它们正奋力游到我面前来。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我摇头。她继续说,这冷宫之中,刑罚最惨的人,往往都是帝王最深爱之人。作为君王切不可因爱而误国。更何况是一段危险且绝不被世人认可的爱。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那一刻,我想到了我的侍宦摩勒舌头被割掉的样子。于是浑身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关于我与侍宦摩勒的事,是如何被传至萨姜太后的耳朵里,至少我知道了,这宫墙之内,即使将心事烂进肚子里,也不是密不透风的。

很快,萨姜太后开始在国内物色美女入宫。虽然她恨透漂亮的女子,但如果让百姓知道,昆仑国的王有断袖之僻,相较于这样的传言,她已顾不得红颜祸水。

这样的举措当然将那个仍蒙在鼓里的王后激怒。

她哭着嚷着要回她们的苍墟国去。她说,如今王的身边没有其它任何妃嫔,他已对我如此冷淡了,如若再召女子入宫,他岂不是连我的门槛都懒得再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