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来拍我的肩膀,他说,我很难过。可是,死了的人,他们会很幸福。而你,你也要幸福。

他转身与我告别。我问他,我们会不会再见面。

愣了半晌,他说,会的。

他把长刀留下来给我。他说,若是我们再见面,即便老得不成样子,我的长刀,会让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你。

他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你不笑。在告别前,能不能对我微笑。

太阳白晃得刺眼。躲在后面的月神说,孩子,你笑啊。他是你此生注定要爱上的男子。你要让他终生难忘。这,是天意。

我笑了。

我记住了东方的猎人蹙单。他转身走下灵鹫山,朝着王城而去。

而我,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北方的战事,依然经久不断。父亲献出马匹,珍宝,丝绸,奴隶,亦不能打动那个叫履癸的王。我在城楼上,冷眼旁观。我想看这个老人,如何凄凉地死在自己的土地上。

然而,履癸发现了我。他问父亲,那个黑衣女子是谁?如果你能把她送给我,那么,我将停止这场征伐,且永保你太平。

以为父亲会将我送出,保全自己。不料,他跪在男子面前,哀求着。他说,不可以,求王求王求王,求求王。

凄厉的声音,划破长空。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苍老的男人,他,是我的父亲。而这么多年来,我们却彼此怨恨与仇视。

我走下城楼,对男子说,我跟你走。但你要答应,永不侵犯有施国。

我叫妹喜。我是父亲来历不明的女儿。我爱上了东方的猎人蹙单。十六岁那年,我成了一场战乱的牺牲品,去往王城。

毡车一路往东,直抵王城。途经山峦,河水,丘地。其实,每座山后面,都兹生出很多条不同的道路,并无悬念。灵鹫山后面,是一条笔直通向王城的大道。

我的母亲曾经问过我,灵鹫山的后面是哪里。

那时,我没有告诉她。我也不知道。后来问得多了,我就骗她,那里是一条大河。河水深不可测。去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

她便郁郁寡欢。她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答应过我,会与我相见。他不会骗我。他会来与我相见。

玄武石的城墙,白的柱子,雕栏玉砌,碧色美人,庭院深深。大殿之上,群臣跪叩。

我朝那个身材魁梧,不再年轻的男人,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