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闻斌礼貌性的再次造访给我父母。吃过午饭,老妈小声地对我说:“你这孩子就没有不让我操心的时候,一会你也跟闻斌去给人家父母拜个年,人家爸妈都知道你了,你还装聋作哑就太不像话了。”

一切来得太过凶猛,我无力招架。一路上闻斌念念有词,试图说明他的父母是多么的和蔼可亲,我怔怔地点头。

闻斌家住市中心的一栋复式高层内,看得出他家境不错。回想着这一年多对他的了解,我发现自己只知道他毕业于哪所中学,认识他的一两个研究生同学,也知道他有过一次短暂的初恋,然而这还是前两天刚刚得知的。我对他不能说是一无所知,但也几乎是全然不知。对于他的家人,我也只是知道他的母亲刚刚做了胆结石手术。

站在他家门口,我有些踌躇,更多的是胆颤。闻斌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

开门的应该是他的母亲。她身材高挑,皮肤细白,乌黑浓密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我穿着高跟鞋也只与她一边高,这使我不无自卑。直至听到闻斌喊了声“妈”,我才得以确定眼前这美妇是闻斌的母亲,不够从容地道了声:“伯母过年好。”

进门看到闻斌的父亲站在沙发前对着我们微笑。不知是因为闻斌父亲那张与闻斌八分相像的笑脸,还是因为从他们的笑容中我隐约意识到,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个孩子而已,我突然略感心安。

闻斌的母亲虽然漂亮得有些脱离于她本身的年龄,但是她的笑容却并不疏离,那眼神慈祥得只属于一个母亲。她坐在我身侧的沙发上,握着我的手,笑得很安然。

“早听闻斌提起你,我就想是什么样的姑娘让他这么着迷,今天见了,我算明白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暗自佩服伯母大人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好功夫。

她问候了我的父母,又问我在学校学习压力大不大,生活适应不适应,还嘱咐我有什么事情需要闻斌帮忙的一定不要跟他客气更用不着心疼他。闻斌哀怨地看着母亲,我的心情在这样的气氛下更加放松。闻斌的父亲一直坐在一旁不住地点头微笑,并不插话。看得出闻斌的家庭很是和睦。我很庆幸他成长于这样一个健全的家庭,他的幸运亦有可能延续成为我的幸运。

从闻斌家出来,天色已晚,炮竹声时远时近不间断地响着。我们两家离得不远,他步行送我回家。

“我过关了么?”我抬头看他。

“别这么说,我从来不觉得父母会不喜欢你。”

“那是他们爱屋及乌。”

闻斌笑着看我:“别忘了他们和我是一家人,他们自然明白我有我的道理,也会慢慢了解我的道理,从而进一步认同我的道理……说真的,不是哄你。”

这“花言巧语”说的太过诚恳,我很受用的点头微笑。

“那你的道理又是什么?”

闻斌挑眉:“听我妈夸了你一晚上还嫌不够?”

我笑的不置可否。

“怎么说呢?很难用几句话来说明。”

“你总说你了解我,可直到今天走到你家门前我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你。”

“你想要了解什么?我的过去?我的家人?那些都只是‘我的’,而并非‘我’,我也只说了解‘你’,而并非‘你的’全部。但是我觉得这就足够了,这才是能够在一起的基础。”

我微笑着点头,又一次被他说服,这算不算是阶段性的治疗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