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李承鄞,他半边身子全是鲜血,伤口还不断有血汩汩涌出。我又急又怕,他却问我:“有没有伤着你……”一句话没有说完,却又喷出一口血来,那血溅在我的衣襟之上,我顿时流下眼泪来,叫着他的名字:“李承鄞!”

我一直很讨厌李承鄞,却从来没想过要他死。

我惶然拉着他的手,他嘴角全是血,可是却笑了笑:“我可从来没瞧见过你哭……你莫不是怕……怕当小寡妇……”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说笑,我眼泪涌出来更多了,只顾手忙脚乱想要按住他的伤口,可是哪里按得住,血从我指缝里直往外冒,那些血温温的,腻腻的,流了这么多血,我真的害怕极了。许多宫娥闻声涌进来,还有人一看到血,就尖叫着昏死过去,殿中顿时乱成一团。我听到裴照在外头大声发号施令,然后他就直闯进来,我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一般:“裴将军!”

裴照一看这情形,马上叫人:“快去穿御医!”

然后他冲上前来,伸指封住李承鄞伤口周围的穴道。他见我仍紧紧抱着李承鄞,说道:“太子妃,请放开殿下,末将好察看殿下的伤势。”

我已经六神无主,裴照却这样镇定,镇定得让我觉得安心,我放开李承鄞,裴照解开李承鄞的衣衫,然后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他皱眉是什么意思,可是没一会儿我就知道了,因为御医很快赶来,然后几乎半个太医院都被搬到了东宫。宫里也得到了讯息,夤夜开了东门,皇帝和皇后微服简驾亲自赶来探视。

我听到御医对皇帝说:“伤口太深,请陛下恕臣愚昧无能,只怕……只怕……殿下这伤……极为凶险……”

皇后已经垂下泪来,她哭起来也是无声无息的,就是不断拿手绢擦着眼泪。皇帝的脸色很难看,我倒不哭了,我要等阿渡回来。

裴照已经派了很多人去追刺客,也不知道追上了没有,我不仅担心李承鄞,我也担心阿渡。

到了天明时分,阿渡终于回来了,她受了很重的伤,是被裴照的人抬回来的。我叫着阿渡的名字,她只微微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她想抬起她的手来,可是终究没有力气,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她看着我的衣襟。

我衣襟上全是血,都是李承鄞的血。我懂得阿渡的意思,我握住她的手,含着眼泪告诉她:“我没事。”

阿渡似乎松了口气,她把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我手里,然后就昏了过去。

我又痛又悔又恨。

李承鄞在我面前被刺客所伤,他推开我,我眼睁睁看着那柄长剑刺入他体内。现在,那个人又伤了阿渡。

都是我不好,我来之前叫阿渡把刀给了我,阿渡连刀都没带,就去追那个刺客。

一直就跟着我的阿渡,拿命来护着我的阿渡。

总是我对不住她,总是我闯祸,让她替我受苦。

我痛哭了一场。

没有人来劝我,东宫已经乱了套,所有人全在关切李承鄞的伤势,他伤得很重,就快要死了。阿渡快要死了,李承鄞,我的丈夫,也快要死了。

春容我哭了好久,直到裴照走过来,他轻轻地叫了声:“太子妃。”然后道,“末将的人说,当时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阿渡姑娘昏死在那里,并没有见到刺客的踪影,所以只得将阿渡姑娘先送回来。现在九门紧闭,上京已经戒严,刺客出不了城去。御林军正在闭城大搜,请太子妃放心,刺客绝对跑不掉的。”

我看着阿渡塞给我的东西,那个东西非常奇怪,像是块木头,上面刻了奇怪的花纹,我不认得它是什么。

我把它交给裴照:“这是阿渡给我的,也许和刺客有关系。”

裴照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一定认识这个东西。我问:“这是什么?”

裴照退后一步,将那块木头还给我,说道:“事关重大,请太子妃面呈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