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睡着的时候脾气总是特别好,所以我没跟他吵架,还让了一半被子给他。他裹着被子,背对着我,很快就睡着了。

他一脚又把被子拉回来。我们在半夜为了被子又吵了一架,他气得说:“要不是瑟瑟劝我,我才不会到这里来!”

瑟瑟是赵良娣的名字,他说到她名字的时候,神情语气总会特别温柔。

我想起下午的时候,赵良娣说过的那些话,还有永娘说过的那些话,我终于有点儿明白过来了,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儿难过。

其实我并不在乎,从前他不来的时候,我也觉得没什么好难过的,可是今天晚上他来了,我倒觉得有点儿难过起来。

我知道夫妻是应该睡在一起的,可是我也知道,他从来不曾将我当成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应该是赵良娣,今天我去看了赵良娣,并且送了她好些礼物,她可怜我,所以劝他来了。

我们西凉女子,从来不要人可怜。

我爬起来,对他说:“你走吧。”

他冷冷地道:“你放心,天亮我就走。”

他背对着我就又睡了。

我只好起来,穿上衣服,坐在桌子前。

桌子上放着一盏纱灯,里面的红烛被纱罩笼着滟滟的光,好团光晕暖暖的,像是要溢出来似的,我的心里也像是有东西要溢出来。我开始想阿爹阿娘,我开始哥哥们,我开始想我的那匹小红马,我开始想我的西凉。

每当我孤独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西凉,在上京的日子总是很孤独,所以我总是想起西凉。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窗上有个淡淡的影子。

我吓了一跳,伸手推开窗子。

夜风的凉气将我冻得一个哆嗦,外头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满地清凉的月色。

我正打算关上窗子,突然看到远处树上有团白色的影子,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穿白衣的人。

我吓得瞠目结舌,要知道这里是东宫,戒卫森严,难道会有刺客闯进来?

这穿白衣的刺客也忒胆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