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很慢,几乎每说一个字,就要停顿一下。

只不过几日不见,他就似乎瘦得脱了形,躺在那里,越发显得瘦。

她伸手握着他的手,因为一直吊着点滴,他的手很冷,她用两只手捧着,用自己掌心的体温暖着。

他说:“你别担心,我就是晕了一下子。”他说话很慢,也许是因为疼,可是还是笑着:“比上次还丢人,上次是在浴室里滑倒的,这回就在客厅里,被地毯绊的。”

阮夫人说:“你就是不听话,如果肯乖乖住院,哪会有这么多事,现在不住也得住了。”

“妈,我好着呢。”他慢慢说:“不信我爬起来,跑三圈给你看?”

阮夫人嗔怪:“还贫嘴。”

“您怎么来了?”他停了一下又问:“没惊动我爸吧?如果惊动了老爷子,我罪过可就大了。”

“你病成这样,妈妈能不来吗?西子在电话里急得直哭,幸好我这两天在江苏考察,所以能这么快过来。你爸还不知道呢,你呀,尽让我们操心。”

阮正东似乎很疲倦,跟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就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佳期不敢动,还是江西走过来,轻轻将阮正东的手,从她手中抽出来放下。

她却一直不敢动,也不敢多说话,只怕自己会哭。

过了许久抬起头来,才发现江西望着自己,那眼底分明有泪光。

而她连哭都不敢。

她只怕他突然就离开,在她刚刚明白,在她刚刚觉得,一切都还可以再开始,他却就这样,决定离开自己。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她一直不敢动。

只怕惊醒了他,可是却更害怕一种无以言喻的恐惧。

她不能动弹,像是小小的蚁,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蜷缩成最小的一团,只是希望,能有一线光。

可是光明却永远不能笼罩她了。

她觉得害怕极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一直怕得发抖。

阮夫人还要赶回南京去,因为行程安排,第二天有外事活动。

江西和佳期送她离开医院。

临上车前,她握了一下佳期的手,语气感伤而郑重:“佳期,谢谢你。”

佳期心中一恸,几乎失态:“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