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身后把她提了起来,道,“去吃点东西,再睡一会吧。”

蕙娘听出是权仲白的声音,便挣了一挣,道,“我不累,你不要再喂我药了。”

权仲白未出口的话便说不下去,他想了想,沉声道,“你别迫我拉儿子出来压你。”

歪哥、乖哥今晚都在焦家过夜,歪哥已懂人事,陪着父亲在男宾那里跪了一会,别人要抱他去睡时,他还闹着要到这里来陪蕙娘一道跪一夜……

蕙娘终于有些软化了,正好这时方太太也进来换她,她便随权仲白退回自雨堂,权仲白道,“虽说犯了礼节,但我劝你还是喝点肉汤。这样长时间的跪着磕头,对体力是很大的消耗。若再只吃那些粗米饭和青菜,你根本就扛不过来,可能还要病上一场。”

说着,便端上一碗肉羹来——也不知是何时让人预备的。蕙娘瞪着它也不动调羹,权仲白说,“你难道还要我喂你?——还是你更情愿喝点米汤?”

这样跪上一晚,很多人都能跪脱力了。蕙娘也是人,缓了一缓便觉得疲惫了,也饿得很,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喝——有什么不能喝的,老爷子在天之灵,也不会在乎这个。”

她喝了几口肉羹,精神倒渐渐好了,一边吃,一边出神,过了一会,又轻轻地笑起来。权仲白奇道,“你笑什么?”

“人这一辈子,活个什么劲?”蕙娘注视着碗里微褐色的肉块,随口说。“祖父生前权倾朝野,就求死后按喜丧操办,尚且都做不到,你说,他自己生前都能看透这层道理了,又何必还要去争呢?”

权仲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趴到桌上,微微抬眼,看着蕙娘的脸色。

蕙娘道,“你看什么?”

“我觉得你在生气。”权仲白说,“你对老爷子,是有埋怨的。”

“哦?”蕙娘说,“我埋怨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