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周肆揉了揉鼻尖,他身体一向好,自小也不见有过什么灾病,陡然打了个喷嚏,视线一转落在被抓壮丁过来的秦襄身上。

“大当家,瞧我做什么。”秦襄嚷嚷,“总不能您老人家打个喷嚏也能赖我头上。”

“的确像是有人不满,在背后骂我。”

周肆话里指的谁再明显不过,偏秦襄是个脸皮厚的家伙,只要没指名道姓,他绝不会主动对号入座,甚至还能调侃,“大当家哪里话,新婚燕尔,合该温香软玉在怀,红袖添香在侧,这会独守空房,该是有人在帮大当家抱不平。”

“不及秦先生已及冠,还独善其身。”周肆头也不抬回击,打嘴炮上,万没有吃亏的。

“我说大当家,你这嘴啊,若是换个出身的人家,早被套了麻袋,一顿好打了。”秦襄气啊,他独善其身如何了,是他不想娶亲吗?明明是周肆无情压榨他的休息时间,就是有心也不能凭空变出个媳妇吧?

哦,大当家的夫郞还真是凭空变出来的,没事了。

“我的出身还不够低吗?”周肆挑眉,他爹是个屠子,他娘是个花娘,按照如今社会地位,在士人眼中怕是再低贱不过,现下能够站在秦襄头上指挥他,是他自个儿的本事。

“也是。”秦襄讪讪应了,大当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见惯了,都忘了他的出身,不过旁的人要是有这个出身坐到大当家的位置,早八百年下禁口令了,偏他们这位主公,毫不在意,实在与众不同。

话说,也正是这份与众不同才叫秦襄服气,不然以他天王老子来了也要闹上一闹的性子,哪里会乖乖当个账房先生。

“不说闲话,我叫你过来,是窑口那边镜子做出来了,若是无事,你琢磨去哪儿请个道士回来,要有真本事的。”周肆取出白日里拿回来的镜子,扔在桌案上,看的秦襄心脏一抽一抽的。

“大当家,轻点,这可是赚钱的宝贝。”秦襄按着心脏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拿起手持银镜,即使夜里灯火微弱,也能透过这方银镜看清自己的模样,实在、实在是仙品啊!

早听闻大当家要窑口烧透可见人的银镜,秦襄只当是比时下用的铜镜清晰些罢了,不想竟然如此清晰,比那透亮的水还照的人清楚,真是活了二十几年头一回清楚的见着自个儿生的什么模样。

“也不必看这么久。”周肆出言提醒秦襄,论相貌,秦襄要比周肆秀气些,正合了如今大燕朝士子的审美,却也没有好看到要叫人失神的地步,更何况此人前儿个通宵,黑眼圈都没消,平添几分沧桑,不至于观镜沉醉至此。

“长二十来年,头一次这么清楚的看见自己长什么样,我这不多看看,对的起我这张脸吗?”秦襄满含热泪,不是他说,如今的铜镜实在不像样子,还有毒,哪里比的上手里的银镜,“大当家,我为寨子辛苦劳作也有几载了,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看——”

“书房内无床,委屈先生站着睡觉了。”周肆都没听完就晓得这家伙打什么主意,搁这儿做黑日梦呢。

“……”不给就不给,倒也不必如此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