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翊读完这封信之后,她此时也说不清自己的内心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觉得好像胸口有些沉闷,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愧疚。当然,愧疚并不是说她跟叶佳栋挑明了自己的想法,拒绝了叶佳栋而愧疚,更多的是原本这就是叶佳栋先租下的房子,如今却因为自己的事情把人家逼走了,怎么说都有一些“鸠占鹊巢”之意。

窗外的雨下的是那样大,说是比林依萍当年来找她父亲借钱时都要大;比二月红前来找佛爷为妻子求药时还要大;更要比萧敬腾开演唱会时更甚。

顾翊从厨房的净水机处接了杯水缓解着口中的干燥,她本就因为夏总离职而有些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她陷入了一个对自我的审视当中无法自拔,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误一样。深夜两点多,面对着窗外的电闪雷鸣,顾翊不知该跟谁诉说心中的烦闷,她点着一盏灯抱着双腿独坐在床上,脑中尽是忧愁。

第二天上班,顾翊也是如此,她全然没了往日的阳光、乐观,倒是脸上平添了一丝愁绪。但是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唯有销售部气氛异常沉闷,只有极少数几个人出去跑业务,剩下的则趴在工位上,一声声的叹着气。

顾翊走到自己的办公位之前,刚刚落座就被周总喊到他的办公室里去了,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安排给顾翊,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咚咚咚!”

“进!”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周总的办公室里传来。

顾翊推门而入,只见周总跟平常一样伏案握笔,不停地签署着手中的文件。但他在看到进来的人是顾翊后,便也遂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示意顾翊坐到自己办公桌前。

“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找你么?”周总摘下眼镜看着面前的顾翊卖关子问道。

“不知道。”顾翊平淡的回答着周总的话,表情似乎对周总将要说些什么并不感兴趣一样。

“怎么?看你今天心情好像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嘛。”周总起身接了杯水询问道。

“没有。”顾翊依旧语气平常。

“还是因为夏雨离职的原因吧,我看你们整个部门现在都死气沉沉的。”周总说道。

“可能吧,我也说不清楚。”顾翊说道。

“你们夏总走,我也舍不得,她可是我的得力干将,说是左膀右臂都不为过。”周总叹了口气说道。

“那您为什么还要同意她的离职?”顾翊反问道。

“她昨天跟我聊了许久,把情况一五一十一字一句的跟我说了,我从她的语气中也能够看出来她并不想离开,眼神中充满的尽是无奈,但是我想留她却又帮不了她,也就只好同意了。”周总说道。

“是什么原因让她非走不可?”顾翊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你就可以暂且理解为家庭原因,她父亲去世了,家里还唯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奶奶。她没能够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而她父亲临终时的遗愿就是希望她能够找个好家庭嫁了,并且瞒着她给她定下了婚约。”周总有些惋惜的说道。

“不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包办婚姻,而且这也是不作数的啊。”顾翊说道。

“是啊,但是她老家是偏远山区的,老一辈人的思想还是如此,还是比较看重这一点的,俗话说‘父母命,不可违’,何况还是她父亲的遗愿。我了解她,她能够走出来并且混到现在也不容易,但是她又非常善良,说山里的学校老师是走了一波又一波,孩子整日也不上学,她想做些什么,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能够为家乡的教育做一些贡献,帮助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她的确,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但是内心却是善良,既然她这么说了,我想我也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周总说道。

顾翊听得这一番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内心对于夏总的敬佩又更加了一层。但是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层替夏总监感到悲哀的情绪,虽说人家自己都作出了选择,自己没有理由再干预什么,她只是觉得好不容易从大山走了出来,并且独自一人打拼到现在,不说成功,但也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

如今放弃现有的成就和一切,的确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可能换做顾翊的话,她都不一定能够做到,更不会这么坦然接受父亲的安排。但是事情不发生在自己头上,如何做出选择她又怎么能够这么笃定自己不会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