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第一周过得格外漫长,时间像是粘稠的麦芽糖,一小块竟然能被拉得无限长。

终于熬到周五放学了。

傍晚,火烧云在天边肆意张扬地燃着耀眼的光,落日融金,漫天通红。

应碎将一把缠着几圈红线的钥匙插进铁门门孔了,手一旋,打开了门。正对着她的是客厅老旧的窗,大大方方敞开着,像是迎接余晖作客家中。

家具摆放如初,映着淡淡的暮色。应碎站在门口,手垂在身侧,凝着安安静静、落针有声的家。

或许,也称不得家。

她跨过门槛,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弯下腰拿起拖鞋正想换。视线瞥到旁边那双有好多补洞的布拖鞋,动作顿住了。奶奶去世以后,她一直没收走她的旧物。

应碎的拖鞋是新的黑色塑料拖,她奶奶生前看到拖鞋有点旧了就会给她换,而自己就着双破的布拖鞋,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一季又一季。

应碎和她说过几次她那双拖鞋该换了,许阿卿当时是这么说的,“年纪大了,恋旧,旧拖鞋穿得舒服。”

时间抹去了许阿卿生命的痕迹,却没有抹去过她存在于应碎脑海里的记忆。那些记忆如浪潮翻滚,在这五十多天中,在深夜里,在她孤身坐在家中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淌过她的脑海。

她拿起了自己的拖鞋,如往常一样换上。站起身走到客厅,往客厅的沙发上一躺。

应碎记得,她母亲应晚把她送来这里的第一天,那个傍晚,也是这样的红烧云。难怪今天这么想她奶奶。

那天傍晚,红光映衬老人慈善的眉目,许阿卿弯着腰,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地问她,“你想不想吃冰棍啊,奶奶去给你买。”

不过六年。

物是人非。

只有四季轮回的夏天,和夏天的火烧云,以及西街103号,空荡荡的房子,还在。

应碎头往后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苦笑。

她当时怎么回许阿卿的来着。

哦,她冷淡又不屑地说了一句——“冰棍有什么好吃的?”

电话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