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因为限奴令之前就被张既摧毁了绝大部分的豪族势力,所以在度田令发起的同时,南阳郡相当安稳,没什么成规模的动荡。

一些小规模的动乱被南阳郡郡国兵轻松摁了下去,局势相当平稳。

南郡和江夏郡同样属于本次度田令需要执行的地方,六月上旬消息传开之后,南郡和江夏郡的本地势力开始躁动了。

此前,通过蒯氏家族和蔡氏家族的合作,刘备成功将亲信张既和杜畿安插进入了荆州成为当地的郡守,但是相对于张既的成功,杜畿掌握权力的行动则相对艰难一些。

原因很简单,张既的成功建立在南阳郡事实上属于中央体系的一份子,比起荆州,南阳郡很明显更加靠近雒阳中央,多依靠雒阳方面的关系生存,与南部荆州郡县的关系比较微妙。

所以在雒阳中央被刘备清洗一遍之后,南阳郡的地方势力成为无根浮萍,被张既搂草打兔子一扫而空,也没引起什么其他的连锁反应。

但是南郡不同。

南郡的位置距离雒阳就更远,且当地势力本身就和雒阳没什么关系,土生土长,社会关系网络全都扎根地方,与江夏郡和江南的几个郡更有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动了南郡,整个荆州都要为之震动。

杜畿多次想要动手,也多次请示刘备,刘备因为当时的实际情况而指示杜畿不要妄动,顺便给南郡增加了更多的郡国兵配额。

在全国郡国兵普遍缺乏的情况下,刘备给南郡优先配备了两千五百名优质郡国兵,增强了杜畿手中的力量,于是在限奴令时期,杜畿成功打击了一批地方势力。

尽管如此,南郡的情况也远没有南阳郡那么明朗,乃至于杜畿用“宗贼”来形容南郡地方上的那些势力。

根据杜畿的研究,他认为当地实际上有两股反对势力,一股是宗贼,一股是藏在宗贼身后的真正的宗贼。

站在明面上的宗贼都是些中小型家族或者山贼、土匪头子之类的人物,是负责干仗流血的炮灰,实际上撑不住场子,站不上台面,真想对付他们,其实很简单。

但问题在于他们背后都站着荆州正儿八经的地方豪族,没有这些大族豪族在背后支撑,这些宗贼也根本站不住脚,分分钟就会被荆州官军剿灭。

根本上来说,这些宗贼其实就是荆州豪族和荆州官府之间对权力进行博弈的筹码。

如果荆州长官更加偏向荆州豪族,注意照顾豪族的利益,那么豪族就会适当抛弃一些不怎么听话的宗贼势力给长官做功绩,让他们积累功勋,从而升官发财。

如果荆州长官想要限制豪族的势力,打压豪族的利益,那么豪族就会动用这些宗贼发动叛乱,或者搞偷袭,让长官防不胜防,烦不胜烦,最后因为处置不当,长官会丢官去职。

当然了,也有一些能力强大、背景深厚的长官能够应对这些荆州宗贼,但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虽然杜畿就是其中一员,可是当核心利益全面冲突的时候,再怎么深厚的背景也不管用。

原先,杜畿利用郡国兵的威慑力,和南郡本地的宗贼实力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但是当度田令下达之后,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在宗贼们看来,原先是吃得多与少的关系,而度田令之后,就不是多与少的关系了,而是有没有的关系,一旦被朝廷全面度田,大量收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面临生活降级、阶层跌落。

这样的事情他们能忍?

要不是杜畿早早的就通知郡国兵进行南郡郡治江陵城的防御,那么在宗贼们第一波进攻的时候,江陵城就难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