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老家亲戚的孩子,因他家里穷,他父母就让他自小跟着我学个手艺。今年才满十五岁,还是毛手毛脚的年纪。”吴塘说起自己徒弟就停不下来了,“前几日还给病人包错了药,还好不是什么大病,我只罚他一天不许吃饭,他还委屈的不行。平时也是喜欢顶嘴,按辈分他该叫我师父,按关系他也该叫我叔。可是平时也只有惹了祸害怕的时候,他才会乖乖唤我一声师父……”

十五岁啊……多好的年纪。虽听吴塘言语中多是埋怨,可是语气却是格外慈爱。

吴塘说了许久后,才发现自己的“病人”问了一句就再也没有说话,于是他也略微尴尬的闭了嘴。

半柱香的功夫才将华戎舟浑身上上下下的伤口包扎好,吴塘看了看外面,天还没有亮。

便转身走向桌子,从药匣子里拿出纸和笔,边写边说:“你的外伤我是包扎好了,但是我方才探你脉络格外紊乱,虽然你年轻身体底子好,但也不能一直这样折腾,我给你写个方子调理下……”

就着烛火写完后,吴塘一转身,却发现屋子里只剩他一人,刚才那人坐的地方,多了一锭银子。

吴塘摇着头收拾了药箱,才拿着烛火向外走去,嘴里感叹道:“每次都是一锭银子,真是败家啊……”

这种外伤药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钱?

蹑手蹑脚的回了屋子,吵醒了小药童,他懵懵懂懂的从自己床上坐起来说:“他……走了?”

吴塘一边脱鞋一边说:“嗯,走了。”

“老头……”小药童下了床凑到吴塘床前,压低声音开口,“你说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呀?每个月的这两日都是一身伤的过来,这都连着一年多了……要不我们报官吧?说不定他是什么恶霸,别给我们招来麻烦……”

吴塘听到此话重重的拍了一下小药童的脑袋说:“说了多少遍了,要叫我师父。”

看小药童撇撇嘴不在意的模样,吴塘只得作罢,说道:“整天不要胡思乱想,睡你的吧。”

说罢,就不理会小药童的疑问,自己翻身躺下。

报官?

躺在床上的吴塘勾了勾嘴角,还会有官比……宫里头的那位权力更大吗?第一次送他的“病人”来的那个侍卫模样的人,穿的可是宫里头才有的服饰。

吴塘有一个哥哥在太医院,所以他对皇宫里面的事情也算是知道不少,有了这层关系,可能才是当初那名宫里头的人选择把“病人”丢到他医馆的原因吧。

皇室的隐秘,向来只多不少,就比如一年前那个自焚在皇宫里的前华相之女,恐怕也不是因为简简单单的“替父赎罪”四个字。

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这是吴塘在太医院当官的哥哥告诉他的,所以吴塘的医馆才被选择,因为他知道什么不该问,什么不该说。

只是今日却破了戒……那个每月都丢了半条命来求医的人……着实让人心生不忍。

看着另一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生的小药童,吴塘突然明白了方才那位为何突然问起来自己小徒弟的事情,看着那人最多比小徒弟大个三四岁的模样,可是他们两个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生。

他如今过的那般苦,定是身边少了一个愿意护着他的人吧。

想到这里,吴塘忽然感觉心底升起几丝寒意。

所以……一个在连着一年多的时间里,每个月都伤痕累累的跑来求医的人,究竟是被……皇室夺走了什么,才让他这般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