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真在梅州呆了三天,前两天一直在家陪着老太太聊天,因为子真的自在随和,两个女孩子倒很快便亲近起来,音希偶尔有小小的调皮和撒娇,子真便嘲笑她:“你记不记得刚认识那会儿,你冷淡得跟个雪人似的。”

音希依偎着奶奶,理直气壮地说:“你都说是刚认识了。”子真说:“不是所有刚认识的都这样啊。”音希说:“我干吗跟所有人都一样?”想一想,狡黠地说:“我要是跟所有你说的人一样,你就没这么喜欢我了。”

子真大笑:“你臭美呢,我哪里有特别喜欢你。”音希侧头看她,只是笑,然后说:“你有。”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帮音希:“我也觉得你有。”音希胜利地看着子真。

子真只好投降:“我一直想要个妹妹而已。”老太太问:“你跟音希一样,是独生女?”

子真笑着说:“是啊,我小时候不知闹了多少次要有弟弟妹妹,我妈妈说再闹我就真生一个,让她睡你的床,给你床底下拾掇拾掇你睡那去跟老鼠蟑螂作伴。”

音希笑:“颜姐姐你妈妈真有趣。”

老太太唔了一声,说:“我听说慧行有四个孩子,你妈妈排行第几?”

子真说:“第三。大姨是最大的,然后是大舅、我妈、小舅,我有五个表兄弟姐妹,过年时我外婆家热闹得一塌糊涂。”想到又要过年了,可是外婆……,她停了一下。

老太太低声叹气:“她真是好福气,儿孙满堂。”

音希轻轻摇着老太太的手臂:“可是奶奶,你有我啊,有我爸妈啊。”自自然然的、小小的爱娇。子真微笑。

之后,老太太专心地听子真说外婆的事,听着听着,有时候会出神地望着窗外,有时候她会抹一把泪,然后笑着回头说:“啊,我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子真的眼里,外婆聪明、坚强、幽默、达观……,有说不尽的好,的确,外婆对她非常的好。她上大学时,父母让她和同学坐火车回家,她虽然也觉得和同学一起比较好,但那种拥挤也真是受不了,于是外婆会派车子开几百里路去她学校接她,顺路还送她同路的同学回家。不过只送了一次。

子真是那种明知道会被责备也不会因贪图便利而欺瞒家人的孩子,她一回家便同爸妈讲是外婆派车来接的。妈妈没生气,但也不置一词,爸爸则私下批评了她,不是批评她接受外婆的帮助,而是认为不该享受不属于自己的奢华,虽然子真的同学们有的是坐家里私车乃至公车往返的。子真知道爸爸是对的,便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错了。

虽然,她是多么希望能坐外婆的专车接送啊。她理直气壮地认为,贪图安逸是人的本性和本能。但也同意最好是靠自己的能力。

卫江峰是个比较严肃沉默的人,大概是因为身为卫家独子,自小就必须坚强独立地处理一应事情,所以自然有一种一家之主严厉果断的气质。至于沉默,子真觉得这可能是遗传,音希和卫江峰一样不爱说话。

音希十分尊敬父亲,就算有小小的执拗,十分良好的家教和礼貌也让她从不顶嘴,这是音希妈妈闲聊时跟子真提及的。奇怪的是,子真和卫江峰却相当合得来,他们讨论的话题有酒、气功、历史、社会等等,晚上看电视新闻时交流起来也头头是道。这让音希相当佩服,子真却笑:“傻瓜,这就是自己女儿和别人女儿的区别。”

晚上他们在看照片。子真看音希小时候的照片,长头发花裙子,摆着各种甫士,十分可爱,到了渐渐长大,便不大肯摆甫士,头发也剪短了,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子真笑,音希装作没看见,只告诉她这是在动物园的,这是在海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