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 已经有点春意了,京城各处开始脱去枯黄的外衣,一点朦胧的绿意悄悄荡漾在杨柳枝头。

摄政王府的杏花开了, 一团团一簇簇,如雪如玉, 春风拂过,便如雪浪般铺展开来,映着春光, 飘逸着醉人的香气。

顾春和从林间穿行而过,但见八角凉亭前的空地上, 谢景明正和许清几个商量如何搭戏台子。

“林子边上就是湖,听完戏还可以泛舟水上, 就选在这里好了。”谢景明吩咐道,“客人都是姑娘家,座位不必拘在一处,把那边水榭也布置起来。”

他说一句,许清应一声,末了问:“席面是咱府里的厨娘做,还是叫樊楼的师傅进府?”

“两千贯挖过来的厨娘, 为的就是这天派上用场。”谢景明笑道, “樊楼吃过多少次了,也要换换口味才好。对,还有酒水, 去年官家赏的两坛子瑞露酒, 我一直没舍得打开, 索性便宜了那几个小姑娘。”

“再寻几个玩水傀儡的高手来, 那些小姑娘肯定喜欢……”他一抬头, 忽看见立在树下的顾春和,立时笑起来,“来了也不言语,等很久了?”

顾春和莞尔一笑,“刚来。”

许清早已长进许多,见状冲另外几个管事挤挤眼,悄没声息地退了下去。

阵风吹过,空中飞舞着碎雪般的花瓣,在明媚的春光中闪闪的,好像点点星光洒落人间。

谢景明低头看着她,“你万事不用操心,只管痛痛快快玩一天。哦,暂时定的女客是国公府的姑娘,还有田家姑娘,我还想请几个和你年龄相仿的郡主县主过来,你看怎么样?”

他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嘴角含笑,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顾春和突然有些张不开嘴了。

她垂下脖颈,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对不起……”

谢景明没听清,“什么?”

“我不想过生日。”顾春和声音里满是歉意和忐忑,“对不起,白让你精心准备这么多。”

谢景明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这姑娘脸皮薄,难道不好意思在王府做生日,怕别人说三道四?

不对,刚搬来的时候还请国公府的姑娘过来玩呢,都住几个月了,她可不是那般矫情的人。

谢景明看出她的不自在,带着几分小心问:“是有什么忌讳?还是不方便?”

“我……我,”顾春和深吸口气,脸色比枝头的杏花还要白上几分,“因为,因为那天,我娘走了。”

谢景明心猛地一缩,只觉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别人欢欢喜喜盼望的日子,充满祝福和欢笑的日子,于她,是冷清和悲恸,是绵绵不绝的哀思。

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他也经历过至亲的离世,在极致的哀伤下,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碎花如雨,悠悠荡荡从他们中间飘落。

谢景明伸手摘去她头上一片落花,“你以后都不准备过生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