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槐罗寨。

这里群山叠峦,山高路险,浓雾常年笼罩。

月光像是一柄利刃, 割开夜的血肉, 露出森森白骨。

天空下着濛濛细雨,仔细一听, 山中狂风哭嚎, 虫子、毒蛇源源不断地嘶嘶从地底爬出。

这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凌晨,破晓。寨子深处老槐树下修建得最规整的那栋吊脚楼中, 一名老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临终前,她握住苗疆青年的手,奄奄一息地咕哝着苗话:“乌黎……等我走了, 你就要把后院那个东西挖出来, 省得吗?你知道该怎么做。”

青年点了点头。

她最后含泪望了他一眼,这才闭上目。

等老人送葬后,他依照她的话去后院挖了那个坛子。

他很熟练地解开红色封带,揭掉油纸。他低声念了什么话,片刻后, 黑洞洞的坛子里缓缓爬出一只金黄色的蚕蛹来。它约莫半个成年人手掌大, 胖乎乎, 肉嘟嘟的, 皮肉表面遍布繁琐神秘、凹凸不平的细纹斑点, 后背长着一双振振的透明翅膀, 却并不可爱,反倒让人看了觉得恶心。足下一排密密麻麻的触角黑点蠕动着, 向他移动而来。

沙沙、沙沙……

一双冰冷金黄的复眼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青年很清楚自己唤醒了怎样的存在。

但他并不恐惧, 也不害怕, 而是弯下腰任由它爬到自己的身上,微微一笑。

从小到大,它就是用他的血肉毛发喂大的。

冥冥之中,他能体会到与它的血脉联系。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一根细细的银线,藕断丝连。

【嘶,嘶……【

诡谲的声波震动飘散开来。院子外还在爬行的生物立刻吓得躲藏进泥土里。

“你饿了吗?”青年咬破手指,鲜血像一朵花涌现绽放开来。

他亲手将血液喂到它嘴边,看着它犹如婴儿般的吸吮,他面不改色地将伤口割裂得更大,让更多血液喷出,以方便它进食:“努努,多吃点。”

……

后来,乌胜元曾不止一次后悔过自己为什么要前往槐罗寨。

明明那是当年母亲宁死也要逃离的落后、荒蛮、原始之地,父亲姜庆云却忽然执意要带他回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