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再醒来时, 所有人都守在他的床前。

他第一反应是看床边布置,果不其然,这里是蒋麓的房间。

对门那个被挖空烧光的套间像是一个手术摘除肿瘤后的创口, 人们默契地关好了门, 知道再进去只会触景伤情, 不如不见。

他好像一觉睡了很久。人生第一次在巨大痛苦里昏过去,意识好像涣散了很久, 连时间的流苏都变得模糊。

再醒过来时,医生检查过基本体征,示意没事了。

苏峻峰小心地喂了些温水, 问他头还疼不疼。

苏沉支撑着坐起来,接过水杯快速喝了半杯,长时间痛哭导致的缺氧状态还没有缓解。

“还有两箱, ”他状态恢复了很多, 理性重新支配着执念:“我要回去烧完。”

梁谷云愣愣看着儿子,和丈夫对视之后,愧疚道:“你昏过去的时候, 那两箱已经被引燃了。”

“沉沉,已经都处理完了, 等你恢复的好一点了, 我们就可以回时都, 离开这里。”

苏沉怔在一旁, 记忆里那两箱的存在还清晰可见。

他记得每一个纸箱里分别装满了什么,就像记忆自己的台词,记忆群戏里自己的角色调度那样清晰。

明明还有两箱, 装着毛绒玩偶、剧组通知、车票机票, 装着他随手拿走的废旧样片录像带, 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一清晰无比……

“沉沉?”

“我没有看见。”

“不管怎么样,”他用掌心按着前额,哑声道:“这件事不要告诉蒋麓,别跟他说。”

焚烧时刻的痛苦回忆,像是灼伤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夫妻两对视一眼,默默答应。

蒋麓再出现已是开车送他们去机场的时候。

苏沉离开渚迁时,行李箱都已经被扔到第六个箱子里一并烧了。

他的背包,他数次穿梭在渚迁时都用的颈枕毛毯,也全都化作黑炭里虬曲发焦的灰烬。

像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来到这个城市一样,所有旧的痕迹被清扫一空,连回家的衣服都是新拆的一套。

飞机起飞时,苏沉看向窗外,想回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