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对准的前一秒, 天上有野鸟振翅飞过,发出悠长的鸣叫声。

姬龄仰头看着,像是从未这样放松过。

他过去几年过得太神经紧绷, 在生死暗算里殚精竭虑, 极少有过如今的惬意。

有时候, 将军还不如一介牧羊人。

再往前看时,远处多了一个人影。

姬龄吹了声长哨示意羊群继续向前, 视野随着距离缩进不断清晰。

他初时以为是官吏前来迎接,但看得越清晰,越与记忆里曾经的影子重合。

元锦立在良驹一侧, 站在长风吹拂而过的草野里,看着他和羊群不断靠近。

在京畿长途跋涉的羔羊终于发觉前方有大片的蒲公英花野,登时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争先恐后地大口饱餐。

先前拢聚的淡白色块如水帘般分散开, 在他与他的身侧徘徊来去,如挥之不散的云。

姬龄弯腰摘了一朵蒲公英,随口一吹, 目送细小雪芒飞散至天际。

没有随行队伍,也没有任何旁人的存在。

现在他们四目相对, 是君臣, 还是朋友?

该说一句, 陛下亲迎, 臣下不胜惶恐。

还是笑一笑,说你还舍得出来见见我?

他揣摩着此刻眼前人的意图,元锦淡笑, 反问道:“用想这么久?”

“错了会掉脑袋么?”

“会吧。”元锦倚着马, 抱臂看着姬龄, 一时间想说的话有很多,仍静默着,想看他的反应。

“叫惯了陛下,临时想改口,我自己都不太习惯。”

姬龄又道:“我这一路,并不太平,好在终于到了。”

“我看到了。”

我一直看得到。

哪怕你远在昉都,又或者在风浪间极力掌舵,我在睡梦里都能亲眼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