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抱着仍在边压抑哭声边咳血的师尊,所有灵力尽数出动为其梳理识海经脉,却忍不住地回想起昔日魔渊旁,师尊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式“销魂”。

他在渊底绝望彷徨悟出此招时,从未想过这椎心泣血的一剑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会被编入师尊睥睨骄傲的剑谱《摧眉》之中。

而今不需对方解释,他却蓦然意会。

——可容华宁愿自己永远都不会懂。

肩头衣料已被泪水与鲜血染透一片,青年胸口痛极,却不知是因被血液所含的火晶所灼,还是些旁的什么原因。

听着耳边被颠来倒去念叨的“对不起”,容华沉默片刻,终于倾身将怀中凌乱红衣打横抱起,向着殿外而去。

师尊如今的身体虽有一滴凤凰血,却根本压不住失控的火焰,只能与其互相消耗,让这具身体越来越虚弱。

就仿佛一朵盛放到极点的花,从绽放的那一刻起,便注定已然开始枯萎了。

在寻到解决之法或造出新的身体之前,只能用无穷无尽的灵气稳住。

……这也是他建造此处宫殿的原因。

踏出层层纱幔的阻隔,温暖熏腾的水汽愈加浓重翻卷,却又被青年尽数踩在脚下。

汨汨泉涌之声近在咫尺,容华心念一动,满是血迹泪水的内外长衫便倏然化作云气,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青年抱着怀中火红拾级而下,缓缓步入池中。

似是察觉到那一团暴虐喧嚣的火焰,空气中的水灵息尽数躁动起来。

仿佛此间天地的灵气皆被唤醒,急切地向着白衣圣人涌来,又经由他的疏导,汇入已然再次陷入昏迷的红衣美人体内。

奔流往复,不舍昼夜。

与此同时,君寻站在漫天飞扬的大雪之中,神情茫然。

目之所及,一片空寂,唯有脚下几乎没膝的积雪,与随狂风不住钻入领口袖间的冰片,本该彻骨寒冷,可不知为何,他根本没有一丝感觉。

曳地红衣被掀得烈烈飞舞,几乎要拖着青年向后倒去。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随意寻了个方向,准备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却发现随着自身移动,周遭足有一尺余厚的积雪开始被风刀削减,逐渐向着四周飞散。

不出片刻,厚重积雪已然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又一具,不知叠了多少层的尸体。

这些尸身皆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丝缎白衣,容貌却被冰花覆着,只能看出轮廓是如出一辙的柔和俊美,似乎都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