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汶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沉声道:“这老东西,一天到晚盯着我……”

话虽如此,他还是起了身,婢女立即服侍他穿戴衣衫,萧汶不经意转头,正好看见他的侍妾拿着那个玉色小瓷瓶打量,他当即变了脸色,喝道:“放下!”

侍妾冷不丁吓了一跳,手一松,那小瓶子就掉了下去,在榻上滚了一圈,萧汶眼疾手快,立即捞了过来,满面紧张地检查了半天,这才舒了一口气,劈手就给那侍妾一耳光,语气暴戾:“贱人,谁许你拿的?!”

那侍妾平日里还算得宠,挨了这一记巴掌,整个人都呆住了,紧接着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萧汶却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反而凶恶地瞪着她:“再有下次,我就剁了你这只手拿去喂狗!”

那侍妾被吓得也不敢哭了,只一味点头,萧汶却懒得再看她,只小心把那瓷瓶收起来,这才去了前厅。

宁王刚刚下值回来,正在和王妃说话,见了萧汶来,打量他几眼,眉头皱起,呵斥道:“你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连个衣裳都穿不整齐,成何体统?!”

却原来是萧汶刚刚才服了五石散,这一路走来,不免觉得有些燥热,便把衣襟扯开了,半袒着胸膛,听得父亲呵斥,他也只是懒洋洋地合了衣襟,在椅子上坐下来,打了一个呵欠,道:“爹找孩儿有什么事?”

他这般不以为意的态度,令宁王大为皱眉,宁王妃见状,急忙解释道:“汶儿大概是才睡醒,还没缓过神呢,王爷别和他置气。”

谁知宁王更怒了,脸色阴沉地骂道:“大白天的他睡什么觉?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只知道吃喝玩乐,倒似乎比我还累了,我从前是怎么教你的?”

萧汶不耐烦地道:“我一个闲散世子,能有什么正事啊?您要是真想让我出息,就赶紧去抢那把椅子,忍了这么多年,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到底没见您成事,皇爷爷宁可让萧晏那个废物做太子,也没看您一眼,您还来教我?”

这话一出,宁王和宁王妃俱是变了脸色,只不过一个是怒,一个是慌,宁王妃吓得肝胆欲裂,扑过来捂萧汶的嘴:“可不敢胡说啊汶儿!你真是糊涂了!”

宁王则是勃然大怒,抓起手里的茶盏劈头盖脸砸向儿子,瓷器碎裂,滚烫的茶水浇了萧汶一头一脸,他吃痛大叫,神智似乎终于清醒了许多,颤颤地伸手去摸额头,赫然是一手鲜血。

宁王暴跳如雷,命人取来马鞭,把萧汶狠狠打了一顿,宁王妃死死护着儿子,也挨了不少鞭子,宁王双目通红,骂她道:“这都是你惯出来的,不如今日就打死他了事,以绝后患。”

宁王妃哭哭啼啼地求情,宁王不为所动,只站在那儿思索,表情显得愈发阴鸷,萧汶终于有些怕了,他服五石散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飘飘然,快活似神仙,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清醒了,觑着宁王的脸色,萧汶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爹那神情,像是真的在考虑弄死他。

宁王到底没这么做,禁了萧汶的足,又下令不许再给他喝酒,便离开了,宁王妃看着儿子,又是气又是心疼,教训道:“你爹说得对,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喝酒了,怎么敢说出那种话?若是传到别人耳中,咱们一大家子可就没活路了!”

萧汶摸了摸怀里的瓷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孩儿知道了。”

……

自入了秋后,天气便一日凉过一日,尤其是夜晚,寒露如霜,也不见了月亮,想来明日大概是个阴雨天气,等下起雨来,再用不了多久便是深秋了。

黎枝枝回府后,长公主派人把她叫过去,笑眯眯地道:“我让人给你新作了秋衣,快试一试。”

婢女服侍着黎枝枝试新衣,长公主在旁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女儿,口中状似无意地笑问道:“今日和小五出去玩了?”

黎枝枝正在低头整理袖口,闻言顿了顿,才轻轻应了一声,长公主仔细观察她的表情,道:“好不好玩?”

黎枝枝垂着眼,睫羽飞快地颤了颤,含糊道:“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