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枝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只似懂非懂地点头。

内殿里,景明帝正在问萧晏:“对于兰川决堤一案,你自己有什么头绪?”

萧晏略一思索,答道:“此案之难,无非是涉案官员各方口供一致,皆一口咬定是都水监和娄阳知府贪墨了修河堤的拨款,是导致兰川决堤的罪魁祸首,如今都水监陈正清已认罪伏法,知府王永畏罪自缢,案子表面上看似乎已经解决了,但依儿臣之见,这不过是给朝廷一个交代罢了。”

景明帝冷声道:“是做给朕看的,推出一个陈正清来,堵天下悠悠之口,他们打量朕是傻子,一个四品的都水监,他能贪下整整四十万两白银?”

“儿臣也这么认为,仅凭陈正清和王永,绝无可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完美,”萧晏接道:“如今陈正清伏法被杀了头,王永也死无对证,虽说留了认罪的遗书,可书信能伪造,陈正清的口供也不一定是真。”

景明帝看他一眼,呵地冷笑出声,语气森然骂道:“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那帮子人竟然想糊弄朕。”

萧晏默然片刻,总觉得帝王这话把他也骂进去了。

“他们不过是觉得朕老了,管不了这么多事了,官官相护,盘根错节,说不定那些人的手已经伸到朝中了,”景明帝接过宫人奉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又问道:“既然你看得明白这些,就知道此案想要查下去,是何其困难,你打算如何?”

萧晏想了想,道:“儿臣觉得,恐怕还是要从源头查起,从娄阳知府和都水监陈正清二人处着手。”

景明帝点点头,道:“不错。”

他说完,又看向萧晏,道:“你才说自己头一回领差,忐忑不安,朕看你心里倒是十分有主意,又何须朕来指点?”

萧晏心中一紧,垂首道:“这些只是儿臣的个人之见罢了,确实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故而想和父皇……商榷一二。”

景明帝将杯盏放下,微微抬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目光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审视,轻轻哼了一声,萧晏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然而并没有,天子只是淡声道:“你也就这一点出息了。”

他说完,站起身,道:“从京师到娄阳,快马加鞭来回不过五日路程,朕一共给了十天,你若想好了,只管放手去做。”

话到了这里,景明帝看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顿了顿,一言未发地走了出去。

……

黎枝枝和萧晏一同离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宫门处灯火微微,她看向萧晏,道:“怎么了?皇上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萧晏下意识答道,但是在沉默片刻之后,他又道:“我最近要离开京师一趟。”

黎枝枝意外道:“要去哪里?”

“去娄阳,”萧晏看她一眼,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你问得这样仔细,难道是想和我一起去么?”

黎枝枝一笑,道:“太子哥哥去那么远的地方,想必是有公干,我就不好同去了,免得给你添麻烦。”

哪怕早就明白她不可能去,但萧晏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浮现几分失望,只是他掩饰得很好,没叫黎枝枝看出来,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他这一去娄阳足足有十日之久,那个苏二和裴言川会不会趁虚而入?

正在萧晏琢磨的时候,忽然听黎枝枝道:“说起来,有一件事还想请太子哥哥帮忙。”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