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倚在窗边看了半天热闹, 一边继续和萧晏交谈,道:“说起来,我今日入宫面圣时, 皇上竟提起了枝枝。”

“嗯?”萧晏立即收回目光,望向她, 道:“他说什么了?”

长公主面上的神色若有所思,答道:“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听他话里的意思, 似乎想见一见枝枝,我为枝枝上簪也才几天光景, 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他耳中。”

“他见枝枝做什么?”萧晏皱起眉, 语气有些沉,道:“不过只要他想知道的, 自然有的是办法。”

他顿了顿, 又问道:“姑姑已经答应了?”

长公主微微挑眉, 道:“否则还能如何?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还有人敢违逆他的旨意不成?”

闻言,萧晏便不言语了,修长的指尖轻轻叩着轮车的扶手, 长公主又道:“我是打算让你也和枝枝一起入宫去面圣。”

“我?”萧晏的动作停了下来, 有些意外地道:“姑姑不亲自带她去么?”

“我自然要去的,”长公主话锋一转,问道:“小五,你有多久未曾面圣了?”

萧晏:……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 道:“你是储君, 更是他的儿子, 虽说天家亲情淡薄,可也没有到过这个地步的,自从你伤了腿之后,更是连请安都免去了,如今暗地里有不少闲言,传得越来越不像话,你是一点都不在意么?”

闻言,萧晏只是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长公主蹙眉,没好气地道:“你竟还笑得出来?”

萧晏反问道:“姑姑,这难道不可笑吗?儿子见父亲一面,反而要处心积虑。”

长公主沉默了,萧晏将目光投向楼下,人群熙攘,热热闹闹的,他语气很淡地道:“皇上要的并非一个勤恳的储君,大皇兄和二皇兄难道不够优秀么?一个有勇有谋,一个才智过人,却都落得那般下场,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姑姑,他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永远不会威胁帝位的废物。”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凤眸微微眯起,不以为意道:“说不定我这两条腿断得正中他下怀呢。”

长公主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片刻后才叹道:“何至于此?”

她那位兄长,九五之尊,手握天下权,从前倒还好,如今不知是不是年纪渐大的缘故,猜忌之心愈发重了,听闻他夜里就寝时,枕下藏有刀匕,也从不在妃子宫中留宿,无论去哪里都有侍卫随行,不离十步之外。

他对自己的儿子们更是冷酷,当初因为疑心大皇子意图谋反,便将其废黜,又赐了毒酒,后来听群臣所谏,立二皇子为储君,谁知才过了半年时间,刑部便查出大皇子当初是冤死的,景明帝又疑心是二皇子所陷害。

恰在那时,二皇子过生辰,在太子府设家宴,有臣子私下入府相贺,这便犯了大忌讳,景明帝又借机发挥,囚了二皇子,命刑部审问,当时长公主便觉得十分不妥,数次入宫相劝,只可惜仍旧没能挽回景明帝的心意,直到后来二皇子不堪猜忌,上吊自缢,以死证其清白,景明帝方才后悔了。

最荒谬的则是三皇子,他仅仅只是不小心说错了几句话,便引得帝王勃然大怒,大发雷霆,三皇子性格一向懦弱,日夜担惊受怕,竟被吓得一病不起,后来又亲自入宫去求了景明帝,痛哭流涕,说自己无能愚钝,不能担受储君重任,此生惟愿衣食无忧便足矣。

景明帝便冷冷道,既然如此,皇陵还缺一守陵人,亦能衣食无忧,然后把他贬为庶人,打发去淄北守皇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