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瞬间像一条脱水的鱼,鼓着眼,大张着嘴才能艰难呼吸。

灯光落在两人身上,在地上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幽暗的影子。影子随着灯火的摇晃而摇晃。

程青锦斜睨她一眼,忽然拿出两个络子,时隔多年杨氏以为她早就忘记,然而看到大儿子手里的络子样式,杨氏久远的记忆瞬间回笼。

她像被无数的针扎到,痛感让她恢复行动,她尖叫着扑过来。

但程青锦的动作更快,他凶狠的用剪刀剪着手里的络子,一如当年的杨氏。

“不要,不要——”杨氏从来没有那么快过,但温热的鲜血飞溅至她的脸上,杨氏整个人都滞住了。

半晌她抖着手摸脸,指尖猩红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啊啊啊——”

回忆与现实交错,她分不清了,她抢过程青锦手中的剪刀恶狠狠甩出去,捧着儿子的手嚎啕大哭:“是不是很痛啊青言,对不起,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你是个读书人,你伤到手可怎么办。”杨氏扯了里衣的布条给儿子包扎,大颗大颗的泪砸落,泪水模糊杨氏的眼,怎么也包扎不好。

程青锦推开她,鲜血顺着指尖滑落,他寒声道:“你到底是想我这个儿子还是贪我的功名。”他举起手:“你看到了,我的手废了,以后只是个废人,是个扫把星,专门来克你……”

“不是——”杨氏一把抱住他,哭成泪人:“你不是扫把星。你…你不当官也没关系,娘有力气娘种地养你。”

她松开儿子,捧着儿子受伤的手,鲜血怎么也止不住,杨氏快绝望了:“青言,我们去找大夫。娘有私房,娘肯定治好你。”

她转身从一个柜子后面的小洞摸出灰扑扑的布包,她手忙脚乱的打开,一堆铜板夹杂着碎银,杨氏努力笑了一下:“你看,娘真的有银子。不怕啊。”

她把钱收好,拿过灯盏带着儿子往外面走,杨氏满心都在儿子身上,根本没注意其他人。

程青锦顺着她出院门,家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咬咬牙跟上去。

乡下人家晚上歇得早,基本不点灯。平时行夜路也是靠月光,然而今晚乌云笼月,天地间一片漆黑。

只有一盏灯火在夜风中狂舞,随时都会熄灭。

杨氏举着灯靠近程青锦:“青言,你小心些脚下,别摔了。”

话落杨氏自己趔趄一下,程青锦赶紧扶住她,见到亲娘如此他也心软了,但想到今后程青锦又必须狠下心。

在叙言和他娘之间,族内肯定保叙言。程青锦两个都想保。

摇曳的橙色灯火将他的脸照的明明灭灭,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他眼中的不舍。

他轻声道:“你为什么总要害我?”

杨氏顿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