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裴让之间道是无情,又有情三分。道是有几分情谊,又似雾似云,没个真切。

他们相处的时间是有的,可是相处时彼此轮流都在不好的状态。最初裴让骄傲率性,程叙言虽守礼温吞却也受裴让吸引。如果没有后面的事,他们会成为同窗好友。

然而世事无常,不久后程叙言受陆氏重创,性子一度向悬崖陡壁而去,自顾不暇。当程叙言后来寻回一些理智时,裴让已经跟他背道而驰。

程叙言如今也拿不清裴让在他心里的定位,真真假假,虚无缥缈。尤似大梦一场。

忽然程叙言头上一沉,程偃揉揉他的脑袋,温柔的像哄幼儿:“叙言,世间自有缘法,万事莫强求。”

程叙言握住他爹的手,心莫名安了几分,“我省得。”

道理他明白,只是今日跟裴让近距离接触,他情绪有点起伏。

“爹叫阿明给我熬碗粥吧。”今晚那顿晚饭程叙言真没吃好。

东厢房的门窗半掩,夏日的夜风吹来激的烛火摇摇晃晃。

程叙言坐在罗汉床上,用勺子一下一下搅着粥,程偃道:“你可打听过裴让了?”

程叙言少见的支吾。

程偃耐心的擦拭青竹镂空玉佩,头也不抬道:“他在殿试中排名二甲末,险险占了一个进士出身。”别看只是一个名额之差,区别是进士和同进士。

同进士的上限低,有些终其一生也不过达到四五品。进士的上限则高多了,细数内阁阁老,大学士皆是进士出身。

裴大郎君亦是正经的两榜进士。殿试之后裴让被榜下捉婿,做了太仆寺少卿的二姑爷。有一位正四品京官的岳家,裴让又会处事,入翰林院不多时便进六部观政,现在已是吏部主事,正六品的官员。官职比程叙言这个从六品修撰还高一级。

别看裴让比程叙言科举早,但两人之间间隔的时间并非五六载,再者状元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否则也不会人人都向往。

裴让只用了两年多时间,不但缩短名次上的差距还压程叙言一头。六部之中,吏部是公认的难进。别看吏部主事不过正六品,便是地方三四品官员到裴让跟前也得客客气气,谁让吏部掌官员升迁考核。

这其中虽有裴让岳家的助力,但不能否认裴让自身的才干。

程偃语速不疾不徐,言语内容也详略得当:“叙言,爹得提醒你一句,太仆寺少卿是太子党。”

虽然天子尚在位,但太子依然是天子之下第一人,论正统论威望都是其他皇子所难及。

太仆寺少卿是太子党,裴让又是太仆寺少卿的二姑爷。裴让自动打上太子党标签,种种缘故之下一路顺遂也就不意外。

程叙言听着听着,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程叙言可不认为那些朝堂官员那般蠢,天子在位期间就迫不及待表明自己立场。事实上很多时候官员们都低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