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快马加鞭楚倦未曾等过温暮归一刻。

楚倦的坐骑乃是进贡的汗血宝马, 军中的马匹速度自然不能相比,一路飞速如风,身后将士跟的费力, 只差在后面大喊,王爷等等我——

当然没喊出来, 只是委婉表示, 您跑这么快, 万一前面有什么绊马索之类的, 我们护卫不力该怎么办?

靖王殿下万金之躯, 放他一个人在前头跑谁敢放心得下。

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您、您放心,后面追不上来的......”

他们这些常年带兵打仗的都跟不上, 那种只会耍耍笔杆子的文臣例如温大人肯定是跟不上来的。

被戳中想法的靖王冷冷瞥了一眼属下,最后还是放缓速度照顾他们这群跑不了的。

大雨过后一路泥泞,哪怕快马加鞭一天也只赶了平时大半日的路程,暮色渐暗时一行人在路边一处僻静的林中安顿下来, 打算先住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路不好走, 泥泞颠簸,还要加快速度, 一群人不敢在靖王面前唉声叹气, 下马时却还是难免扶腰哎呦让关系好的兄弟擦擦药。

楚倦喝了两口水吃了些干粮, 一直过了一个时辰多数人都休整完毕,来路也未曾见人。

很好,他终于放弃了,也是, 温暮归那样的身子骨也跟不上来。

楚倦开始闭目养神,明日还有一半路程,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夜半时却突然听见哒哒的马蹄声, 军中之人对马蹄声何等敏锐,楚倦几乎立刻就握住了手边的刀柄,睁开眼时已是月上中天。

远山尽头一人一马慢慢而来,那人身上渡着一层银月冷辉,脊背稍稍弯曲,许是怕骑马的声音惊扰了人,在远处就踉跄着下马,手牵着缰绳一步一步,步履蹒跚而来。

不知怎的像是知道楚倦在看他似的,目光准确的移向楚倦的方向,脚步微顿,明明隔的那样远,楚倦就是知道,他在看自己。

就那样静静看着他,一面牵马慢走,一面安静的看着他,身旁是夜风吹起的无数枝叶,在风中嘶鸣。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

或许是他的身影过于萧瑟,楚倦第一反应竟是这句诗。

楚倦看了他片刻便漠然转过头去,已经走到不远处的温暮归有些许黯然,放轻动作将马匹栓好,许是怕在山林当中穿梭惊扰了熟睡的将士,竟也没上来,只是在路边找了个地方躺下。

那里正是风口,夜半长风吹的莽苍山林张牙舞爪的散开,像古书里所说的恶鬼,温暮归却觉得这里很不错。

只因透过萧疏的树影可以看见楚倦的身影,离他很近,只是看着那个人,好像一身骨骼快要散架的痛楚也可以忍耐。

第二日天刚亮时将士们便整装待发,夏日的天气实在恶劣,晴天时要把人晒脱一层皮去,雨天时又狂风大雨叫人举步维艰。

今日清晨的天气有些乌云密布,楚倦眉头紧锁,最后整装的时刻温暮归又凑了上来。

他是极重规矩和仪态整洁之人,才跟了一天就一身狼狈,衣裳也被划破了,就连脸上也是道道树枝的刮痕,从衣裳里头拿出来几个半青的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