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制人, 后发为人所制。

楚倦想做那个制人之人。

这一夜很漫长,楚倦走不出神庙就在神庙的窗前注视着薄长烬,看着他同狼人搏斗, 看着白猫急速在台阶上奔跑,撕咬。

兽人天性擅长战斗, 狼人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凶残,让楚倦想到从前在一个斗兽场中见过的互相撕咬的野兽,也是这样凶悍,猩红的眼里没有丝毫人性。

他在高塔之上围观着这场厮杀,银月高悬于夜幕。

时间过的漫长, 血腥气在这片古老的土地里蔓延,薄长烬不能后退,他怎么能后退呢?

背后就是他的哨兵, 他的楚倦,他后退一步,狼人就会冲进去,把尖锐的、如同刀锋一般的爪牙刺进楚倦的血肉里。

他不能退,于是一直到温热鲜血从眼角蜿蜒,打湿了他眼前的一切他都未曾后退半步。

在那剧烈的血腥气里, 他恍然抬头去寻那个人的人影, 身侧却有什么轰然坠落的声音,他吃力而缓慢的低下头, 看见那只浑身浴血的白豹缩小成一只小小的白猫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逐明.....”

他下意识的想追, 脚步只是一动,整个人蓦地失重,沿着那古老的布满岁月痕迹的台阶滚落下去, 一层又一层,直到消失在那漫长的云雾缭绕的台阶尽头。

楚倦就站在高塔静静看着他,也许是距离太远了,雾气朦胧了眼睛,薄长烬几乎看不见他眼里丝毫的温柔和软化。

他好像永远那样冷淡漠然,永远不会为他走下神坛。

在某些时刻,薄长烬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楚倦,他当时看着自己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就像在看一尊永远不会为他动容的石像?

原来,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会报应回来的是吗?

他一路沿着台阶往下滚落,落到神庙台阶的底部,鲜血从他身下蜿蜒,像一条寂静的河流,云雾漫天,他已经看不见高塔上的青年。

在楚倦看不见的地方,他忽地颤抖的抬起手遮住眼帘,在冰冷的夜风里无声笑出来,带着破碎的咳嗽声,呜咽声,响彻在这空旷的草原里。

楚倦不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强势如薄长烬在这一刻泣不成声。

他遮住眼睛,泪水却从眼角蜿蜒,那笑声在原野星空下显得格外渗人,在某些时候,他甚至想直接走入圣湖,结束这一生。

他以为楚倦看不见,他以为楚倦不会知道他此刻的狼狈不堪。